“面条”姚志华说,“炸酱面,你做那个鸡蛋酱,弄点蒜泥,这天气吃起来最舒服了。”
“行。”江满想了想,“那你得负责揉面。”
“我和面和不好。”
“我和面,你揉。”江满抬抬胳膊,“你可不知道我整天抱着你闺女,胳膊都不想动。你男的手劲大,揉面好吃。”
“揉好面你擀我怕擀不好,我擀不均匀。”
“合着你就是吃能行。”
两人谈判了半天,江满和面,擀面,姚志华揉面,然后尝试着擀了几下就放弃了,交给江满,自己跑去看孩子。
江满不知道他所谓的“父子天性”到底真有假有,小孩下午睡醒后,跟他还生分,抱在江满怀里不愿意跟他玩,可被他左哄右哄,等到晚上,居然跟他就熟悉起来了,愿意要他抱了。姚志华抱着她满屋子晃悠,举高高,小孩就咿咿呀呀地高兴。
姚志华很得意。
天傍黑吃完了面条,江满就用盛饭的铁勺,抓了一小把麦草给孩子做了一点米糊,加半个鸡蛋黄进去,又喂了一顿。
吃饱了的小孩心情大好,坐在床上,手里抓着新得的拨浪鼓玩,逗一逗就高兴地咧着嘴笑,嘎嘎嘎笑得像个小傻子。拨浪鼓玩着玩着就放到嘴里啃了,鼓柄长,小手动作还有点不太准,两只手抱着送进嘴里啃。
“不能吃不能吃,呀呀呀,小馋孩,不能吃啊。”姚志华越是阻挠,小孩还越往嘴里塞,同时自己逗得嘎嘎嘎地笑,姚志华也就哈哈哈跟着傻笑。
江满看着床上大小两个二傻子,心累。姚志华没带被子回来。
寒假又不是暑假,她以为这家伙好歹知道冷,会带一床被子回来呢。
家里被子根本不够铺两张床,这年代,你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布票买布买棉花,也因此像江谷雨准备结婚,被褥就是头一件需要置办的嫁妆。
好在她婆婆是供销社的,早早就准备了,怎么也得想法子给她弄到。有的人家真不是夸张,真陪嫁不起一床被子。
天热的时候,江谷雨还隔三岔五来住,入冬以后天黑得早,冷,江谷雨自己上下班就不方便了,索性就住到了供销社,供销社几间门脸后边有个大院子的,院子里除了库房还有职工宿舍,江谷雨入冬后带上铺盖卷住进去了。
所以平常家里只有江满和孩子,一床褥子两床被子,足够了。天这么冷,盖一床被子肯定要挨冻,更别说没有褥子。
这不是她愿不愿意跟姚志华同床共枕的问题,这是……她也说不清什么问题了。她没那么保守,这男人也没那么差,甚至颜值不错还挺有吸引力,可就是……哪儿有点别扭似的。
这怂人,他难道不知道他家里有多穷,有几床被褥
“你没带被子回来”
“哦”正陪着孩子玩的姚志华回头,“我寒假统共就二十来天,来回在火车上就得好几天,带啥被子呀。”他看着江满,抱怨道:“你是不知道火车上有多挤。”
“那你怎么睡”江满说,“家里被子不够,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两口人现在三口人,你上学还拿走一床。”
“这倒是个问题。”姚志华自己嘀咕了一句,“哎大冬天怎么还不能挤挤挤挤才暖和呢,你说我这个时候回来过寒假,人都差点上不去车,还是我先挤进去,送行同学再帮我把行李从车窗递进去的,更别说带个被子了。”
他转身跑去找东西,拿了两张布票回来:“我今年的布票放假前发了,留在家里给你用吧,过年你跟小孩看够不够一人添件衣裳,我去年做了衣服够穿了。”
江满接过布票看了看,问道:“今年发的多啊,还是你们大学生多”
“工厂现在都恢复正常生产了,估计都能多发一点吧。”
“那村里开春发布票兴许也能多一些了”江满说,“真的就好了。没有布票大人还好办,缝缝补补将就穿,小孩的衣裳都没有,都得做新的,我们家也没别人给旧衣服。再说我就这一个小孩,我还真舍不得给她穿破烂。”
姚志华说:“看形势,肯定会越来越宽松。现在沪城也有卖不要布票的布料和成衣,就是贵很多。”
“得想个什么法子挣点钱,不然家里还真没有经济来源。”手里有钱心不慌,江满看看坐在床上抓着拨浪鼓往床上砸的小孩,政策允许了,她有一百个法子挣钱,可就是她眼下得带娃呀,分.身乏术。
“嗐,你可别愁这个,我们顶多也就困难这两年,先把大人小孩的嘴顾好,眼下日子又饿不着人,吃饱穿暖别的你都不管,等我毕业工作了,孩子也大点儿了,我们日子就过来了。”
说的好像他一毕业就能挣回一座金山似的,江满撇撇嘴,浑然不觉两人都下意识地做了很多长远打算。
“我提醒你,我们现在可坐吃山空呢,没有进项。”
“天无绝人之路。”姚志华喜滋滋地笑,“我跟你说,这学期我在省报上发了篇文章,不到两千字,给了我十一块六毛钱的稿费。给畅畅买奶粉,给你买围巾,就是这个钱。”
“厉害啊,挣钱了”
“你还别说,我现在琢磨,写文章也是个路子啊。以前不知道,大革命不都废除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