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江满冷淡地纠正。
他以前好像也没叫过原主名字,两人只见的称呼,似乎就是“你、我”,农村有农村的氛围,村里好像没见过哪家夫妻互相叫对方名字,生孩子之前大约就是“你我”,生了孩子之后,大约就称呼孩子娘。
“江满。”姚志华从善如流改了,这么一打岔,却把本来想说的争辩咽了回去。
“江满,那个……是我没尽到责任,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人家说月子里不能生气的,天晚了你赶紧睡吧。”
“你真要在这边住”江满叫住他,平淡地提醒他,“这边住不下,真没你的地方。”
“那我能去哪儿”姚志华反问。
“你可以回你家老宅那边,肯定有地方。”
江满都帮他打算好了,西头她卖给姚志国的那两间空屋,姚志国现在也没搬进去,好像打算收拾一下,先让两个儿子搬进去住,现在姚志华回来,住一个暑假没问题吧。
“分家了。”姚志华淡定陈述,“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分家出来了,你跟着分的家,你把家搬到这儿,我不住这儿,我住哪儿”
江满:“……”
“睡吧啊。”
姚志华站起来,随手掖了下蚊帐,出去了。他在院子里站住,月光下看见江谷雨把大门闩好,随手把井口也用厚木板盖上。
“谷雨,你觉不觉得你姐……哪儿变了”姚志华嘀咕。
“咋变了”
“你姐以前……说话不是这样。”
姚志华想说,那样口齿流畅的咄咄逼人,以前他还从来没见过。
可江谷雨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诘问:“你啥意思呀你是不是想说,我姐说话不好听了,我姐脾气大了咋地,她哪句说错了我姐嫁到你们家这两年了,整天忍气吞声的,还不够呀,忍气吞声也没落个好呀,你还得叫她一辈子那样我姐在家里为闺女时,也是有人疼的,谁家姑娘不是爹生娘养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要说姐妹俩原本性格一样,姚志华这回肯定信了。他没再说话,摸摸肚子,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就没正经吃过饭。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姚志华笑着转移话题,“谷雨,你做饭做的什么我可真饿了。”
“锅里两张麦饼。”江谷雨丢下这一句,一甩辫子,转身进屋了。
姚志华摸黑摸进厨房,擦了根火柴,铁锅里果然有两张麦饼,还带着温热。当地做的麦饼其实要叫“全麦饼”,磨面的时候把麦麸尽量碾碎掺进去了,只筛出少部分粗麸。一来呢麦子是细粮,家家都不多,尽量都磨碎吃了,二来这样的麦饼做得厚实些,虽然颜色黑,可小麦的原香味全留下了,吃起来筋道喷香。
不过这种麦饼,冷了就硬了,咬起来累牙,江谷雨把烙熟的饼子留在锅里,借着锅底的余温保持了温度。
深更半夜姚志华也不找咸菜了,两张麦饼叠在一起,张嘴就咬了一大口,心说他这个小姨子凶是凶了点,可心眼还是很好的。
姚志华吞下两张麦饼,进屋拿了个凳子出来。
“姐,你说他打算在院里坐一夜呢蚊子都能吃了他。”
江谷雨很有兴趣地伸头瞅了瞅,却看到姚志华把凳子放在墙根,脚踩着凳子,两手扒住墙头一纵身,就从墙头翻过去了。
“……”江谷雨啧了一声,“这是打算到隔壁空屋子睡”
她刚嘀咕完没两分钟,便看见隔壁丢了个东西过来,姚志华紧跟着又翻回来了。
他把人家隔壁的竹席给拿来了。
隔壁是原先男知青住的,现在知青都回城了,大门锁上,院子里长满蒿草,两间屋空着,空屋里只剩下几张木床,铺床的草苫子和竹席都还在。姚志华这个年龄,原本跟知青们也熟悉,这些他当然都知道。
姚志华把竹席往院子里地上一铺,坐在上面,弄了几根蒲棒点着了熏蚊子,月色里居然还挺怡然的。江谷雨顿时有点羡慕他,比屋里凉快。
这年代农村也没有电扇、蚊香,老百姓们消夏纳凉对付蚊子自有一套,屋里热得睡不着,很多人都习惯了外头睡,熏蚊子用蒲棒,蚊子怕烟,多少也有点用。其实熏蚊子最好的东西是艾草,味道也好闻,可是要先割来艾草晒干。
“嗬。”江谷雨撇嘴笑笑,自己去里头爬上床睡觉。
天太热,没法关门,敞着门都热死人,可江满坐月子,这样的天气她还不能出去睡。江谷雨躺了一会儿,翻个身,热得睡不着。
哇~~小婴儿一声啼哭,夏夜里听得尤其清楚。
“怎么了”姚志华翻身坐起来,江谷雨在屋里睡呢,他不好随便进去。屋里也没人搭理他,江满轻声哼着哄孩子。小婴儿的哭闹声呜呜止住了,停了停,又哇哇了几声。
“哎——”江谷雨走到门口,冲着凉席上的姚志华说,“姐夫,热死了,小孩都热得不肯睡,你再给弄点凉水进来呗,兴许能管点用。”
姚志华答应一声,月色下打了一桶凉水,江谷雨站在门口,他就拎着洋铁桶送进去了。他放下水桶刚走到床边,江满就抬头赶人:“你出去,我喂奶呢。”
姚志华站了一下,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