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陵阳县主是她的长辈, 贺长安正该叫县主一声表姑母的。相处又不多, 哪里来的不喜欢呢?
贺长安推了一把阿琇, 手上鲜红的石榴花汁就粘在了阿琇浅黄色的纱衣上, 阿琇顿时“啊”了一声惊叫起来, 欲哭无泪,“这还怎么穿?”
“回头换了就是。”贺长安不以为然,告诉阿琇, “我就是总觉得县主看人的眼神, 有些个说不清。”
贺长安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一番,只得说道, “许是我多心了吧。反正,就是感觉不大好。”
“姐姐是不是想说,县主既自谦,又自大?”
贺长安双手一拍,“对!就是这个意思!”
又诧异地看着阿琇,“你怎么知道?”
阿琇偏着头想了想,陵阳县主是个很美丽的妇人,也正是因为体弱,身形纤细,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虽然与人说话时常带笑,可阿琇却觉得的,陵阳县主的眼睛里,是找不到笑意的。就好像那笑容是她的面具,假的很。
况且,面对着安王太妃和慧怡长公主的时候,陵阳县主神色恭敬,转头再看另外几位女眷,神色之间又难免透出一股高高在上。
“我们是跟她前后脚到的,大门口便碰到了。说起来,我们离着大门还更近些,不过县主目不斜视地就过去了。”
换了平常人,即使彼此不认得,可都在慧怡长公主的别院前相遇,想来就都是来参加赏花宴的。哪怕没有客套,也绝不至于如此目中无人。
陵阳县主如此,应该是看着温氏乘坐的不过是寻常马车,觉得他们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吧。
贺长安抱怨道,“可不就是,我一时都想不出该怎么说了。你知道么,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看着我母亲的眼神,就差没把看不起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陵阳县主是开春后进京的,算算时间,那会儿齐国公世子夫人还是个众人口中唯唯诺诺,连家里妾室都拿捏不住的窝囊人哪。被陵阳县主轻视,也是可能的。
“她到底进京来做什么了?”阿琇很是诧异,“莫非就是为了得罪人?”
陵阳县主这样的行事,在满是人精的京城里,得罪人而不自知啊。
贺长安摇头,“我也说不好。就只听祖母说过,之前荣安驸马不是奉旨镇守过南地么?后来荣安驸马死后,陵阳县主的夫婿便接过了一部分的兵权,继续守南地。再到后来,徐春徐将军你知道吧?”
阿琇点了点头。她四叔偷偷跑去从军,就是在徐将军手下出头的。
“后来换防,南地兵权多在徐将军手中。陵阳县主的那位夫婿,姓罗吧。罗仪宾也有些从岳父手里接过来的兵权,不过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各处换防。这次是陛下下旨召了他们夫妻进京的。”
“原来是这样。”阿琇了然。
想来,对荣安驸马的后人,皇帝也不是那么放心的吧。
“那位罗仪宾,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从贺长安这里知道了陵阳县主的消息,阿琇便开始好奇方才门口看到的那位锦衣男子了。
想来,那就是陵阳县主的夫婿,罗仪宾了。
既是能掌兵权,那就是从武出身了。从门口他与温氏的情形看来,该是与温氏相识的。且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脸色都是骤变,温氏甚至已经有些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从这点来猜想,或许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
贺长安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恰好侍女送了茶点过来,阿琇便没有再追问。今天并没有别的府里的姑娘们过来,阿琇与贺长安也乐得轻松自在。二人都不是雅人,没什么耐心品个茗喂个鱼什么的。阿琇只看凉亭外边的水中,荷叶婷婷,新翠碧绿,煞是可爱,便与贺长安两个琢磨着,什么时候一起采了荷叶做烤叫花鸡来吃。
正说着话,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笑声和喝彩声。
贺长安转了转眼珠儿,拉起阿琇,“跟我来。”
三转两转,就到了一处水榭。两个人走进去,贺长安推开了靠水一侧的窗户,示意阿琇朝着对岸的缓坡看去。
那边缓坡之上,绿草如茵,正有十几个人或是站着,或是干脆坐在水边的石头上,看着场中一个小少年射箭。
“是初一啊。”贺长安一眼就看出那个穿着深青色锦衫,把两只袖子挽在臂弯处,拉弓射箭的小少年是沈初一。
离着不算太远,贺长安和阿琇都能看到,初一手握长弓,连射三箭,都射在了靶心上,又引来喝彩声。
初一举起长弓晃了晃。哪怕看不清他脸上神色,阿琇也能猜到他此时得有多嘚瑟。
“你别说,初一这箭法不错嘛。”贺长安赞道。说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问阿琇,“你知道我祖父祖母的干嘛在这里立个靶子?”
都不等阿琇回答,捶着水榭的窗棂闷笑不能停,“说是要给我寻夫婿用的。”
她与凤凌退了亲,慧怡长公主嘴上不说,心里着实为这个心爱的孙女着急。私底下问贺长安,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婿。
其实叫贺长安自己说,她还真说不清楚。不过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来着,为了不叫长公主焦虑,便说自己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