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人,行事偏于阴私。便是王尚书,也是如此。
林沉虽有武威侯府撑腰,但就这么短短的接触来看,靖国公还是觉得这孩子年轻了些,有些个冲动。好歹是算得帮过了女儿侄女们了,靖国公就怕他日后一个不留神,被人抓住了把柄报复。
“沈伯父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年,我就求了父母托人,往军中去。”林沉是分毫没有将王家放在眼里的。王尚书再能,人脉也就是在京城了。军中,那是两眼一抹黑。
只是靖国公与温氏都愣住了。
温氏:“你……”
这是何苦呢?
京城繁华,如林沉这样出身名门的公子,前程,其实也并不用发愁。演武堂中学成,多半能够补入皇帝近卫。再说林家老武威侯虽平庸了些,但世子还是中规中矩的,也领着实差。又出了贵妃皇子的,哪里用林沉去军中过刀光剑影的日子呢?
林沉多鸡贼的人哪?温氏眼里那点儿不忍心,当然也就瞒不过他去了。当下长叹一声,很真诚地表示,“从前轻狂,做过的事情,如今想一想,竟是惭愧的很。况且,好男儿不该靠着家族的荫庇。沈四叔能够战场上搏出功名来,我虽不才不敢跟四叔比,也愿意效仿。”
靖国公试探着问,“真没别的缘故?”
“我是家中幼子,凡事都有父母兄长做主,虽是清闲,只是我想着,总要为往后的妻子孩子搏些底气出来呢。”林沉扭捏地说。
阿琇听得眼皮儿直抖,林五这心灵嘴甜的,可以的很嘛。
眼瞅着从顾老太太到靖国公夫妻,再到小不丢儿的阿琇,全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林沉心一横,干脆敛容端正站在了几位长辈跟前,“不敢欺瞒长辈。我,我心慕三姑娘已经很久了。之前求了家里来提亲……伯父伯母虽然拒了婚事,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怨怼。每每回想从前的作为,总是感到无地自容。我就想着,往后,要改头换面,要……”
“要如沈四叔那般,叫人提起竖大拇指。我能自己撑起来了,才能叫人高看一眼不是?”
“你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温氏就含笑说了一句。
虽然说这志,立得晚了点。但俗话还说呢,浪子回头金不换。林沉尚且不到弱冠之年,谁又能说,不能真的靠一己之力,拼杀出一个好的前程呢?
顾老太太也道,“建功立业,原是大好男儿当为。”
就如林沉说的,他只不过是家中幼子。往后武威侯府,是要交给长兄长嫂的。作为小儿子的林沉,在家中的话语权实在是有限。哪怕是娶了妻生了子,到底不如自己撑起来硬气些。
靖国公呵呵。敢情,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这小子是对阿珠贼心不死哇。
左看右看的,明明几位长辈脸上都满意赞同,可怎么就不接自己的话茬呢?
林沉抽了抽鼻子,只好直说。
“我知道我不成器,配不上三姑娘。只是到了如今我不敢瞒着老太太,更不敢在伯父伯母跟前说谎,若是……若是我往军中去了,能有些许小小的成就了,我能不能,能不能再来提亲呢?”
终于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林沉忐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争取过了。
哪怕是阿琇,也不禁为这一刻林沉的真心动容了。
就连温氏和顾老太太脸上,也都闪过了犹豫之色。
她们也是没有想过,竟有人对阿珠这样的上心。
“我不能应你。”靖国公按住了妻子的手,用很是温和的口吻说道,“你往军中,难道只是为了阿珠?若是为了她,我就要说一句。”
“想从军中搏个出身,又谈何容易?刀枪无眼不说,便是阿焱,也是用了十年方从军中出头。”
十年,他的阿珠都能儿女遍地了好么?放一句空话,凭什么来叫自己点头应他呢?况且,武威侯夫妻将林沉看得眼珠子一般,若是知道他竟为了阿珠往战场去,能不恨上沈家?虽不怕,到底靖国公不想结个敌人出来。
林沉极是失望,垂下了头。
片刻后又抬了起来,眼圈有点红,却是笑着,“不管怎么说,我总叫伯父伯母看到我的真心。”
便要告辞离开。
因往四夷馆去负荆请罪了,他身上只穿着普通的青布棉衣,瞧着单薄得很。
人又失落,垂头往外走。衬着有几分阴霾的天气,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叫人心中不落忍。
温氏忙叫住了他,“天儿冷得很,如何能够就这么出去?着了凉,倒叫我们过意不去了。”
忙让人去取了给靖国公新做的大氅来。
林沉强笑,“伯母,我不碍的。演武堂里,也时常是这样顶着风穿少少的衣裳训练的。”
“那也不行。是我们一番心意。”
丫鬟去后片刻回转,手里托着件猞猁狲大氅。
靖国公叹了口气,过去亲手替林沉披了,按了按他的肩膀,“若……”
还是摇了摇头。
虽还是没有将话说完,林沉却已经甚是惊喜了。披着靖国公的大氅,拱了拱手,一溜烟跑了。
“可惜了。”
温氏也叹道。对阿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