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理直气壮道:“你傻了么?咱们刚刚入城,连个住处都没寻摸到,连份礼物都没备上,这就满身尘土两手空空地上门去?你不羞耻,你少爷我还觉得丢人呢!”
阿麦仿若醍醐灌顶,连忙点头道:“少爷说得对!哎,是我糊涂。”
傅家宝:“那赶紧的,找个地方打尖落脚。”哎,这一路车马颠簸风餐露宿的,可算是能吃上顿好饭了!
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吃饭沐浴歇息了一晚,买好了礼物,这才上了那位郝大人的门。
傅家宝一路上想着那位五品官的名字,就觉得有意思,郝德郝德,好的好的,他爹娘一定不会取名字。
暗暗吐槽的傅家宝没想过,他自己的名字也不怎么样。
在走进郝大人的宅子前,傅家宝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他只进过明县令一个官的家里,那朴素的宅子叫他产生了许多联想。明县令不差钱却住的朴素→明县令不想让人觉得他过日子奢侈铺张→明县令看重清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明县令的好友郝大人肯定也看重清名!
仅凭一封信,郝大人就收了他这素未谋面的人做学生,那他跟明县令的关系,肯定同他跟明景、史寇的关系一般。
于是傅家宝挑来选去,买了最贵的文房四宝当拜师礼。
找到了郝大人的宅子后,他心里更安定了,郝大人身为一个五品官,那宅子瞧着却也不比明县令阔气多少,应当也是个勤俭之人。
管家通传过后,傅家宝让其他家丁在外头等着,只带着阿麦进去。
进了大门后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待客的大厅。
郝大人早已等候在那里,傅家宝抬头一看,有些吃惊,这郝大人官阶比明县令高,瞧着倒比明县令年轻了十岁的模样。
正襟危坐、长脸高鼻,满身正气。
傅家宝觉得他有些像小时候给自己开蒙的老师,一开口便带了几分敬畏,“学生平州府乐平县傅家宝,拜见老师。”
郝大人瞥了一眼傅家宝身后那下人捧着的盒子,笑眯眯地道了声好。
师生俩客气地寒暄一番后,傅家宝便让阿麦将拜师礼呈了上去。
郝大人看管家接过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道:“听闻你家中巨富,这送的礼物不会太贵重吧!”
傅家宝想起对郝大人的猜测,立刻道:“不会不会,只是寻常的文房四宝。”
郝大人脸上笑容一僵,“寻常的……文房、四宝?”
傅家宝点头,有些疑惑,觉得这郝大人怎么忽然就不太高兴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初来乍到,坐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位五品官,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
聊了一会儿,郝大人问起他的学习进度。
傅家宝闻言有些骄傲道:“学生不才,刚刚背全了四书五经和《春秋》。”
郝大人面上笑容更僵硬了,“只是背全了?”
傅家宝点头,目光里透着疑惑。这老师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啊!要知道他全背出来时,娘子可是夸过他好几次呢!
傅家宝怎么知道郝大人心里在翻腾什么。原来这郝大人虽说是一名五品官,朝廷该给的俸禄没少给他一分,但他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全靠他的俸禄养活,除此之外家里下人的月钱,官场之上的应酬一个也不能少,他又不敢去贪污受贿,这日子就过得捉襟见肘了。
好在他如今在家丁忧,闲着倒是能收几个学生,收点学生的孝敬还是可以,他还想趁着在家闲着这段时日,多收几个学生呢,因此明县令给他写信,说这个学生家里是县里首富,郝大人立刻就答应了。
首富多好啊!他收了这个学生,还怕日后一年四季少了孝敬?
郝大人心里头算得美得很,这学生家里有钱,听说出手也大方,自己是他的老师,他一个商户之子,除了拿钱,还能用什么来孝顺?就算一季只孝敬自己一百两,那一年也得有四百两银了,再加上他的俸禄,那他这一家子,总算能过的稍稍体面些了。
因此郝大人寄出那封信后,可是在天天盼着这学生过来,没想到这学生来倒是来了,送礼还不送些实在的也就罢了,基础竟还这般差!这么大年纪了,才背了这点东西,还想考科举,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去吧!
可是已经答应过的事又不能反悔!而他堂堂五品官,若是教出来的学生将来连个举人都摸不上,那他还当什么老师?岂不是要一世清名扫地?
一想到傅家宝基础这般差,而他要把他带到举人,得耗费无数心力,郝大人心里头就老不高兴,老后悔了!
傅家宝对此无知无觉,只觉得这老师一直沉着脸,瞧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两人说了一阵话,傅家宝忽然拿扇子一拍脑门,说道:“哎,出门前娘子交代过,前来拜师得先交上束脩的,我竟给忘了!”
“束脩?”郝大人一愣。
傅家宝一边让阿麦取出银票一边对起身对郝大人道:“连个上私塾开蒙的童子都得带齐束脩,我却险些给忘了,还请老师勿怪。”说着,就将银票递到了郝大人面前。
郝大人一瞧那银票明晃晃写着“三百两银”,不自觉咽了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