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河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问道,“爸,咱家里还有多少酒啊?”
赵老汉敲了敲旱烟锅子,板着脸问道,“你姐姐松口了没有?什么时候让你去服装厂上班?”
村里人谁都觉得,他们家出了大官儿,赵传河要去厂子里上班,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村书记说了,这市里的秘书长级别很高,比县长的官儿还大呢。的确,谁都知道赵珍珍当了秘书长了,这大大提高了他们家在村子里的地位,现在赵老汉走出去,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格外多。
外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实际上他们家没沾到什么好处,三个儿子都窝在村里没动呢,也就后礼在国棉厂扎住了脚,虽然这工作一开始也是赵珍珍帮着办成的,但之后就没怎么出力了,后礼能在平城安家,凭得全是自己。
就连老三赵传河要找个工作,赵珍珍都不肯办呢,不但不肯办,还竟敢恐吓他们,那意思要是不老实听话,就把他们全家都弄到山西去!赵老汉回来后越想越生气,但他一个怂人也想不出好办法,朱红英也很生气,两口子都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得翻天覆地,他们两口子吵了大半辈子,邻居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根本没人来劝,但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人来劝,连村书记都来了。
赵老汉被村书记拉着喝了几杯酒,就把自己的糟心事儿全都倒出来了。
赵家屯的村书记也姓赵,论辈分要喊赵老汉一声叔,但要论心计和肚量,十个赵老汉困在一起也比不上。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叔啊,你听我一句话,俺珍珍姐现在是干大事儿的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儿的,但你们以后说话得主意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硬了,比如让她给传河找工作,传河都三十多了,也不是个手巧的,那进工厂就属于走后门,要严格按照党的纪律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会对珍珍姐有一定的影响,再说了,就是自家人,这事儿说白了也是求人么,求人办事儿说话就得客气些!”
村书记和赵传河一样也是初中毕业,但他聪明能干,即便是现在也不停的学习,尤其特别重视上头的政策精神,本职工作做的很认真,最近半年都在传,公社要从村里选一批干部调过去,村书记的目标很远大,走出赵家屯只是他的第一步。
赵老汉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却把这话听到了心里,第二天就把老三叫过来,当着朱红英把这话说了。后来赵珍珍生下糖糖过满月礼,是赵青山来村里顺便说的,并没有特意通知他们,乡下规矩重,出嫁的女儿天生矮一头,要是不通知娘家肯定会被怪罪的,赵老汉和朱红英当然也生气,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不但去了,在女儿家表现的还很老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糖糖过完满月礼,赵传河为了自己的工作,时不时拿点不值钱的东西登门,这主意他想不出来,还是赵家屯的村书记指点的。
赵传河冲赵老汉笑了笑,说道,“爸!你以为去工厂上班是好事儿啊?搬卸车间的大包有时候比一袋子粮食还沉呢!也就后礼那样有一把蛮力气的人才能干,我从小身体就弱,干那个真不行,而且还上夜班儿呢,人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那多难受啊!”
赵老汉看了一眼儿子,觉得说的也有道理,装了一锅子旱烟说道,“传河你是初中毕业,是文化人呢,当个干部也够格了,要不,你让你姐安排一下,让你当个组长或者主任?”
赵传河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也有些自知之明,不会像赵老汉这么没谱,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爸,人家工厂提拔干部那也有有个过程,要看表现的,哪能一上来就是干部?其实我不想去工厂了,太受拘束!我准备做生意了!”
赵老汉猛吸了一口烟,一点也不赞成儿子的主意。
赵传河根本不管他的态度,继续说道,“爸,咱们村里的粮食酒都夸好喝,我准备去平城的大市场去卖,肯定能赚钱!”
赵老汉虽然不赞成小儿子做生意,但还是说道,“去年秋里你大哥做的酒还有不少,你要多少?”
赵传河吃了满满一大碗面条,用独轮车推走了十坛子酒。
又隔了一天,赵传河带着酒准备去平城,在车站还没上车呢,人家司机嫌他的行李太多,额外多收了五毛钱的行李费,把他心疼的不行。
一路上赵传河都晕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发财梦,到了平城汽车站之后,十五坛子捆了麻绳的酒被放在了地上,他才一下子清醒了,让人家车站的人帮着照看一下,他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辆拉货的三轮车。
等他终于带着酒赶到了市场,已经到中午了,这个时候市场上的人明显少了,赵传河又肉疼的付给骑三轮车的五毛钱,找了一个空闲的地方把酒摆上了。市场上人本来就少,再加上他一声儿也不吆喝,有人好奇看看,他也不说话,也好奇的看看人家,就这样呆愣了一两个小时,一坛子酒也没卖出去!
赵传河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搭了最早一班车来的,来的时候王玉花和孩子们还没起床呢,他本来想拿个冷馍充饥,谁知翻遍厨房任何吃得都没有,所以是从早上饿到现在了,不过,他兜里没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