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先生又怎能及得上祝良呢?可惜她刚和袁溯溟闹翻了,不然可以请他帮忙说说话。意识到这个想法,周蓁蓁有些唾弃自己,她畏惧险途,却又对险途顶端的好东西念念不忘,太不该了。
周蓁蓁一出现,陆衍带着陆锦颜就迎了上来问结果。她告诉他们事情算是过去了,然后没多说什么,就登车回家了。
送走周蓁蓁主仆,阿誉连忙回到书房伺候。
书房似乎一切如常,但阿誉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自家公子周身的气压很低。
良久,袁溯溟问,“将她送出去了?”
“是啊,那陆衍对周六姑娘感激得很,一个劲地向她道谢呢。”
阿誉特意说起这个,以为他家公子听了能高兴,哪知道他家公子却冷哼了一声。
“对了,公子,我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了祝先生,六姑娘还问起了他呢,后来奴才才知道原来六姑娘和祝先生之前竟然见过。”
听完,袁溯溟凝神静思。
阿誉静静退下。
周蓁蓁回到二门时,被挡住了。
两辆马车正好堵在那,人能进,但她也是驾着马车的,就不好进去了。
谢氏院子里的老嬷嬷上前来,“六姑娘且等等,前面是我们大夫人的客人,下马和卸马车需要一点时间。”
周蓁蓁点了点头,“那就等等。”
马车里太热,周蓁蓁便出来了,斜靠着等他们将过道让出来。等着的时候太无聊了,她的视线总忍不住朝有动静的前方看过去。
这时,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人,周蓁蓁见了,却如遭雷击。
那人被引着前往谢氏的院子之前还朝周蓁蓁看了一眼,甚至还朝她微微颔首。
周蓁蓁神情恍惚,她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她都没有意识。
前世嫁人之后的生活一直是她讳莫如深的存在,这一段经历是她最不愿提及的,尘封的记忆。
当时她冒领周盈盈救命功劳一事被揭穿,名声被毁。然后祖母随意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对方姓梅,是边陲小县的县令,年纪都四十多了,她给人家做填房。她祖母想藉此淡化她的影响。
她当时心如死灰,外祖家也落败了,无法替她撑腰,只能远嫁。无人知道的是,梅县令已经无法人道了,偏偏他在床榻上又有特殊的癖好,那些年,她真的过得生不如死。
那样的日子猪狗不如,如果不是她儿子,她真不想苟活了。可是谁又知道,她的儿子,竟是奸~生~子呢!
她儿子的父亲是梅县令的兄长,一个更年长更恶心的男人!
没错,她丈夫那变态发展到最后,竟然与兄长共妻。她三十而亡,去世的时候真觉得就是一场解脱。至于儿子,她纵然有心,也顾不上了。
她今天撞见的那人也姓梅,正是梅县令的姐姐梅槐花。
她从来不知道,这梅县令竟是她大伯母谢氏引来的,直到今天见到了梅槐花,她才发现,她们早就相识。她曾无数次纳闷,梅家和周氏素无亲戚关系,如何搭上的线,原来根子就出在这里!
很好,真是好啊。谢氏真是她的好伯母。之前教导她弟弟周宪启蒙的曾老夫子,就是谢氏借由他人的手安排给周宪的。现在又被她发现她前世会远嫁给那人渣的真相。谢氏这做大伯母的为了他们小二房,真是操碎了心,一个个卑鄙无耻人品瑕疵的人被她引至他们身边。
他们姐弟三人不幸的人生,过成那样固然有自己的原因,却也抵不过别人处心积虑的谋害啊。
大约是看出她情绪低落,蒹葭馆的下人们做事都放轻了手脚。
周蓁蓁心情很差,同时感觉到很疲惫,便早早就睡下了。于是没注意到她手腕间的佛珠仿佛有幽光闪烁,帐幔内,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接着,她发起梦来。
梦中的情景正是梅家。她死后,才七岁多的儿子,因为奸生子的身份,在梅家过得并不好,活得甚至连一些体面的奴仆都不如,身上的衣裳永远都打满了补丁,吃的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热饭热菜就别指望了,不时还会被看他不顺眼的仆人带到偏僻地段去偷偷教训。
但他坚强又倔强,受到这些欺负和苛待,从来不曾在那些欺负他的人跟前哭泣过。反倒是周蓁蓁这个做母亲的,看到他拿着半块饼子寻了个角落,说了一句‘娘,吃饼子’,然后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吃着时,忍不住心疼得落泪。
在梦中,她知道了他如此坚强地活着,不过是担心他要是没了,她这当娘的在地下会断了供奉,被鬼欺负或者投不了胎。
这样的梦境一直持续到,梦中的他饿了三天了,终于忍不住偷跑了出去。
七岁多的孩子,竟然能钻狗洞出去。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周蓁蓁估摸着,他全身上下恐怕也就三十斤这样。七岁多的孩子啊,就这点重量,和皮包骨没什么两样了。
他偷溜出了府,身上是没银子的,连半个铜板都没有,他想吃东西,然后除了偷还能怎么办呢?
周蓁蓁在梦中,看着他因为一个馒头被人按在地上打,小小的人就这样蜷缩着身体,纤细见骨的爪子死死地抓着偷来的馒头。
看着这一幕,周蓁蓁觉得眼睛涩涩的,心里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