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着个什么?诶呀?!!是个娃娃!!”
听到是个娃娃,周围的村人也都没什么震撼情绪,只以一副漠然的态度一边坐着手头上的事一边说着话。
“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娃娃?别是从那些死人肚子里挖出来的。”
“你相公都没了,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捡了娃娃回来养呢。”
“真是疯子,我们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又听不懂。”
鲁云跟在女人身后,看着她对村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轻轻拍着怀中孩子往前走。
直到有村人抱着一个渔网从路中间走过,瞥了一眼女人怀中的宝宝,神情顿时震惊下来:“这是个胡人娃娃?!”
“什么?!胡人的?!”
刚才还漠不关己的村人们顿时都放下了手头的事,纷纷围了上来,脸上的神情化为了愤怒。
“你怎么能捡胡人的娃娃回来?就应该淹死在水里。”
“刘家的,你听见了没,这个娃娃不能留,要是你非要养他,我们肯定不答应。”
“对!不答应!!”
“不答应!!”
村人的呼喊声对于有精神问题的女人来说直接可以无视,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抱着怀里的孩子往前走。
在这个男人为尊的年代,她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这显然惹怒了村民。
于是,鲁云眼睁睁看着她被赶出了村子。
她很气愤,虽然她已经通过听那些村人说话大致明白这里大概是类似古代的地方,虽然他们口中的朝代她从来没听过,但一些东西还是能跟中华古代相通的。
但就算是知道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村人可以这么大大咧咧的抢占走这个女人自己的房子。
不光要把她赶出自己的房屋,还十分理直气壮的一伙人一起将屋子里的米粮桌椅都搬到自己家中。
美其名曰是在惩罚将胡人血脉带到村中来的女人,实际上看着他们那笑的牙不见眼的样子,便能看出来分明是借机牟利。
女人被赶出去了。
她也不生气。
她抱着这个孩子,就好像抱着整个世界。
她游荡在村子外面,随便找了个破庙住了进去,依旧每天去扒尸体,换来食物被褥。
即使鲁云这个刚开始一直提心吊胆担忧她会因为精神不正常对自己的宝宝做些什么的人,在看到她细致周到的照顾后也放心了下来。
段先生说,让她看到宝宝的前半生。
鲁云便真的在这里一直待了下去。
就好像她曾经期盼的那样,一点点看着宝宝长大。
女人始终靠着扒尸体上的财物为生,村里人嫌弃她晦气,又觉得宝宝是胡人,不肯让自家的孩子跟宝宝玩,宝宝就乐呵呵的自娱自乐。
虽然看上去过的很苦,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不缺衣食,也还是挺开心的。
但女人突然得了重病。
她察觉到自己要死了,孩子一看就是个胡人长相,没有人会收留他的。
那天晚上,小小的孩子依旧像是以前一样安宁的睡着,眉宇里满是天真不知世事。
女人就坐在他旁边,抱着双膝,定定的望着外面的月亮。
鲁云沉默的陪在她身边,即使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她也想要陪着她。
这个精神不正常,却妥善照顾了宝宝这么久,宁愿自己吃苦,也硬是在这样病态的年代让宝宝开开心心长大的女人,她已经尽力了。
第二天,女人带来了人牙子。
孩子有些胆小的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看着那个人牙子。
女人没要钱,她的要求就是给这个孩子找个好人家,不管是做下人也好,做奴仆也好,只要给他找个能活下去的好人家就行。
人牙子带走了孩子。
因为娘亲要他跟着人牙子,所以他乖巧的跟在了人牙子后面,只是依旧时不时的扭头去看,奇怪为什么娘亲没跟上来。
女人就站在那笑着看,笑着笑着,就哭了。
鲁云迟疑的看了一眼她,转身跟上了人牙子。
她知道,女人活不下去了。
她没有积蓄,攒的钱根本不够看病,送走了孩子,就是等死了。
鲁云继续跟着孩子。
人牙子也知道这孩子的娘亲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人家没收钱,又快要死了,他也忌讳要是自己没按照要求做事,女人会在地底下爬上来找他。
于是他还是认真的给这孩子找了一家不嫌弃他有胡人血统的镖局。
都知道胡人成年人各个人高马大,镖局收下这个孩子,也是想着他长大了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他被赐名为须,别人叫起来就是叫须奴。
须奴刚开始还不太适应做奴仆的生活。
做奴仆当然没有跟着亲娘那么舒坦了,他必须天还没亮就起来,先跟着其他奴仆四处打扫院子,喂完畜生了,再跟着武师傅一起学武。
他们是奴仆,武师傅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对着这些小豆丁动不动就是一竹板打过去,哪里动作做的不好了就必须要做到好为止,否则不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