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钟砚眸色一变,迅速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神色紧张,紧紧绷着一张冷脸,对外大声道:“快叫大夫!”
顾盼捂着肚子,软软靠着他的肩头,气血苍白虚弱,浑身也都没力气,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整个人都快没有力气了,她嗫喏着嘴角,声音很小。
“你说什么?”
顾盼努力往上仰了仰身子,凑到他耳边说:“我好疼啊。”
真的好疼啊。
方才钟砚冷厉将她的白玉发簪摔碎的画面,渐渐地就和他亲手杀了赵焕章的画面重合到一起。
就如同之前,他毫不犹豫毁了她对爱情的向往,毁掉了她对他一切美好的期待。
好不容易在她缓缓走出来的时候,钟砚又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爱的人。
霸占了她的自由,毁了她整个人生。
从东宫回来之后,顾盼真的很久没有这么软绵绵的同钟砚说话,语气好像和她没有离开之前一样。
“我真的好疼啊。”
短短六个字,却如杀人的刀,从他的后脑劈开。
钟砚不知道自己怎么也能痛成这样,只听见她说的这两句话就疼的快要直不起腰。
顾盼靠着他的肩昏了过去,大夫匆匆赶来,开了药方子后,语气沉重道:“夫人身子骨弱,这一胎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要好生养着,否则这孩子恐怕不能安然出生。”
钟砚守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嗓音低低的问:“孩子没事吗?”
大夫不明白其中内情,“没什么大碍,日后多多注意便可,记得按时吃药。”
钟砚嗯了声,命人将大夫送走。
乌沉沉的目光渐渐转到顾盼凸起的肚子上,一想到在这里孕育着别的男人的孩子,钟砚起了一种想要杀人的欲望。
顾盼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是他亲手将她送到别人怀里,今日的局面是由他造成的。
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钟砚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孩子,方才也想过若是这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就好了。
顾盼和赵焕章唯一的联系也就断了。
他伸出手指,修长冷白的指头轻轻抚过她的肚子,漂亮的眼睛一弯,吐字冰冷,“孽种。”
顾盼似乎在做噩梦,不断冒着冷汗,双手不安的攥着被子,嘴里冒着些谁都听不懂的字眼。
钟砚守了她大半夜,打水替她擦干净身子顺便换了套干净的衣裳,摇摇晃晃的火光照在女人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她的脸渐渐染上些许红晕,轻咬着下唇,汗珠顺着下颚颈线缓缓往下滑。
他用帕子将她雪白脖颈上的汗珠擦的干干净净,动作轻柔为她整理好发丝,漆黑的眸光沉沉望着她,不曾移开。
顾盼从噩梦中醒来,耳畔闪着很多不同的声音,有她的哭声,有钟砚冷酷无情下了杀令的声音,还有赵焕章临死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忽然间抓着钟砚的手腕,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我想起来了。”
钟砚好像很高兴,她总算肯继续亲近他,也肯好好和他说一次话了。
他嗯了嗯,放轻语气问:“想起什么了?”
顾盼又哭又笑,抹了把眼泪,眼眶中的润意还没擦干,她看着钟砚,说:“我想起来他那个时候对我说的话了。”
钟砚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凝固,直至消失不见。
顾盼眼中像闪着湿润的光,鼻头发红,喉咙泛酸,她说:“他问我有没有哪怕是一瞬间喜欢过他?”
她笑的眼泪啪啪往下掉,“我喜欢的。”她呐呐重复道:“我喜欢他的啊。”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还没有告诉过他。”
“你知道吗?他说他喜欢看见我笑,觉得我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说着说着,顾盼便真的笑了起来。
钟砚沉默,脸白的如同一个死人,了无生息。
心脏像是被顾盼亲手挖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垂着眼睫,安安静静望着顾盼的脸,惨白着脸的样子像极顾盼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么脆弱,他摸了摸顾盼的脸,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窈窈,你忘了他好不好?”
顾盼好像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她从大梦中恍然醒悟,连回答都不愿意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孩子没事吧?”
钟砚呼吸间拉扯的气息都连着痛感,他嗤的笑了一声,“没关系,不爱我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法离开我。”
他抱着她,宛若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眼中的疯狂,望而生畏。
顾盼被他紧紧揽在怀中,懒得挣扎,瞧瞧钟砚说的是什么疯话,日后他大概只能守着她的尸体。
就让他抱着她的尸体过一辈子吧。
碧青将煎好的药端上来,低着脑袋不敢多看,乌漆嘛黑的药,闻着味道就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