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是好心,顾盼动不动就生病,伤寒已成家常便饭,年轻小姑娘爱漂亮,寒冬腊月都穿的很少,就连晚上睡觉也都这么不安分,她不生病谁生病?
顾盼受不住闷,在睡梦中自觉朝冷源靠拢,把钟砚的身体当作冰柱来降温,抱着他的腰,贴紧他的胸膛接着睡下去。
钟砚虽不适应,这回也没有不近人情将她给推开。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
初春悄然来临,侯府院内养的花枝也悄悄长出了花苞。
这几个月,侯府里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看出来时机不同,曾经还是个病秧子快要死了的钟砚身体显然好了起来,也有两个月不曾叫过大夫,城南棺材铺的人也再也没有上门拜访过。
而且他们也逐渐察觉,这位传说中窝囊的无一处可取的世子爷,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废物。
祭祖的事竟然办的也还不错。
在五军都督府期间,非但没有犯错被贬,且还做得风生水起,连捉了好几个钦差要犯,并且从这些犯人口中审出不少话,官职连升两级,也是让人震惊。
钟砚不再藏锋,戾气逐显,府上的人惯来会见风使舵,再也没人敢敷衍他吩咐的事,纷纷照办,不会再阳奉阴违。
二月初,钟砚同博平郡主起了一次不小的争执,闹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起因便是钟砚要将五岁的钟就送到千里之外的秦州。
钟就父母双亡,自小跟在老太爷身边长大,他被惯的不成样子,已经五岁了却还没开始识字,稍有不顺心便大发脾气。
老太爷给他起了个上门教学的先生,竟被他给活活气走。
老太爷宠溺钟就,小孩子舍不得打骂,拿他实在没办法。
钟砚却没心软,直接让人收拾了他的行李,准备好马车第二日便要将他送往秦州。
博平郡主知道后勃然大怒,口不择言下怒斥他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非要将他眼中的威胁都赶尽杀绝才满意,气急后甚至打了他一巴掌。
钟砚白净的侧脸迅速起了红痕,他还是这幅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淡淡道:“钟就才五岁,算什么威胁。”
博平郡主就是不想让他如愿,非要同他对着干,“秦州偏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我苛待孩子!”
钟砚冷眼看她,“秦州地处江南,算哪门子的偏远?”他又笑了笑,“母亲若是真心怜爱这个孩子,也可以跟着钟就一块去秦州待上一年。”
“钟砚!”
博平郡主口中咬牙切齿的二字,恨不得要将他生吞了才解气。
钟砚拂了拂衣袖,“母亲可要沉住气。”
日后能把她气死的事儿还多着呢。
博平郡主不在同他费口舌之争,大张旗鼓叫上护院拦着侯府门前的马车不让走,可她万没有料到钟砚带了一队都督府里的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院哪里是禁卫军的对手,只得眼睁睁看着钟就被送走。
钟就坐在马车上哭的撕心裂肺,也没能改变钟砚的决定。
顾盼也是一觉睡醒才听说的这件事,耳边嗡嗡作响,刚睡醒脑子还有点疼,听见“秦州”两个字,下意识一抖,恍恍惚惚回不过神。
即便她也觉得钟就性格顽劣了些,也不认同钟砚这种无情做法。
顾盼实在坐不住,吃过午饭便急匆匆闯进钟砚的书房。
他这段日子穿的大多是黑色交领长衫,那股干净清澈的气质被藏了起来,取而代之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渗意。
听见声响,男人抬起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眸,好像这世上没有比他更透彻的男人。
“什么事?”
顾盼站在他跟前,“你把钟就送到秦州去了。”
钟砚坐在矮桌前,热茶雾气朦胧了他的五官,“嗯。”
“他犯了什么错?”
“戏弄先生。”
“你何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把他送走?”顾盼有气无力问道。
钟砚抬眸,细细观察此时她的表情,她很愤怒又好像有些难过,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我警告过他。”顿了顿,钟砚慢声道:“送去秦州他也不见得会吃苦头,那毕竟也是他的外祖父家。”
顾盼攥紧手中的帕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可问题是钟就不愿意。”
“我已在秦州给他找好了文豪大家,他去好好念一年的书,磨一磨脾气,百利而无一害。”钟砚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
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孩子离了亲近的家人,不会过得高兴。”
钟砚蹙眉,“你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果断。”
果断到让人心寒。
顾盼忽然想起来书中原主和他所生的那个小男孩,也是毫不犹豫就被钟砚送到了秦州。
她垂头丧气,“算了,事已至此我说再多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