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禹自然不知道这两姊妹的龃龉心思。
而更更可悲冤枉的是,到现在,他都没发现,当年寄给顾峥的一封封家信,早就被人雪藏,甚至掉了包。
他是一个男人,胸有鸿鹄志,藏的是山川丘壑,哪里会懂女人这些比针尖儿麦芒还小的阴暗计谋。
周牧禹回想起那天他和顾峥的那个吻。
他把顾峥的脸捧着,埋首,以他的唇去厮磨她的唇,用尽一切“力气”,不管怎么舔逗,怎么挑弄,顾峥的反应总是麻木的,冷感的。
他的心,转瞬间,又是空茫茫的一个大洞。
他想起了过去曾经,顾峥总是很热情,两个人婚后,每每缠绵男女床笫间事,躺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总是热情、活力充沛无限……
他吻着吻着,忽然就吻不下去了,开始的时候,她把头一偏,那种本能的、嫌弃的,眼睛流露出的排斥和抗拒……
他觉得自己受了重伤。“我们不是已经复婚了?夫妻之间,做这些不是很正常的吗?!”
顾峥又是一怔,她那一怔,周牧禹越发痛心不已。什么时候,他沦落到想要夫妻名义去绑缚她、压制她?
连这种事,都只能以夫妻名义,丈夫的身份权利去绑缚压制……
顾峥最后果真乖顺闭上眼,一副躺着任君索取,咱们反正又是夫妻……
周牧禹的心感觉受到了万点的伤害……
娇娇,娇娇,以前的那个娇娇,到底去了哪里?
徐茜梅走后,顾峥想起了刚刚放了一大桶热水在柴房,时至端午,天气越来越热,她正准备脱衣服把自己关在柴房好好洗个澡。
然而脱着脱着,快要脱到只着一件肚兜时,她啊地一声破口尖叫,居然发现一条细而长的花斑蛇,慢慢在柴垛上蠕动,扭成麻花状爬行。
恰时,周牧禹正好在外面,听见了这声尖叫,回头也一惊:“娇娇?娇娇?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急得前去拍门。
顾峥操起放置在柴房里一把小花锄,舔舔唇,操起锄头,就要朝那花蛇砸去。
周牧禹还在拍:“怎么了?你开门!快开门!”
顾峥轻声对外面道:“没什么,只是有一条、一条蛇而已,我正在处理……”
周牧禹深吁了一口气,气火攻心,碰地一声,想也不想,一脚踢开房门。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的争执吵闹就是这样来的。
周牧禹:“你当你丈夫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喊我!偏要自己去处理!那蛇有毒,万一伤着了你怎么办?!”
顾峥:“……”她觉得一脸奇怪。“这几年,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一条蛇而已,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怎么独自带着个女儿在京城立足?”简是直莫名其妙!
周牧禹:“好!我懂了!明白了!你现在觉得你自己很强了是不是?你是个女强人,你不需要我,不需要丈夫是不是?……”
顾峥:“……”沉默。
事实也是,和离这么些年,她有丈夫和没丈夫,有什么区别么?感觉是没什么区别了!
周牧禹笑了,笑得酸涩,笑得无比悲凉凄楚。“你已经潜意识把自己当成是个寡妇了,看来?离了我,你照样可以生存,还可以生存得很好,而我呢,在你心目中,无异于死去的没用的死鬼丈夫!”
顾峥无言,半晌,她说了一句残酷无情、却又很真实的大实话。“我总得好好生活下去吧?没有丈夫可以依靠的女人,本来,就和寡妇没多大区别……”
天可怜见,其实,她真不是那个意思,真的更不是要咒他死,或者有任何抱怨,或者早把他当个地下死人……她只是一时情急口快,不太会说话。
男人彻底受伤了!“好!你很想做寡妇,看来……”
他点头,气到极限,反而不知如何说了,方才,正好一把长剑将那小蛇砍成了碎段,剑就搁在了旁边的地上。
男人一弯腰,猛地把剑捡起,交给对方,“来,刺下去,乖,对着我的胸口,一剑刺下去,你就真成一寡妇了!我这就成全你!”
顾峥:“……”
疯子!这还真是个疯子!她浑身发着抖……
他以为,她当真不敢吗?好!成全他!她成全他!
幼鹰自幼成长于高山之巅的鹰巢里,母鹰老了,它要让幼鹰必须学着自己去飞,于是,待羽翼日渐丰满的那天,老鹰会把它叼在半空中,然后一抛,就像抛石头似的,扔下悬崖,这样一来,慌乱之中,那幼鹰拍打着翅膀,再不会飞,它也能飞了。
人也是一样,没有人天生是会飞的。若非逼到绝路、逼到困境;若非这些年,对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冷,失望,麻木……谁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从曾经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如今每日里过着筚路蓝缕、辛酸无尽的生活。现在,不过一条有毒的小蛇而已,他竟慌成那样?觉得她伤了他的男人体面自尊?
那么,这么些年来,从挺着个大肚子,不,从和他成亲开始,她所受的折磨煎熬……又算什么呢?
顾峥觉得自己早看淡了,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可偏偏这一刻里,什么伤,什么怨都出来了……
女人,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