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初八日,就有太监出来看方向,许多小太监都跟来了。荣国府忙乱异常,银子流水一样撒出去,还要山珍海味的照管这些人吃喝。
不仅朱嬷嬷心里嘀咕,就连王熙凤也狐疑:难不成娘娘在宫里并不如府里猜测的那般受宠?
初十日,五城兵马司也遣了人手打扫街道,撵逐闲人。朱绣方才坐上程家马车,还未出西街门,就被拦了下来。
第64章 见面
贾琏自己掀帘子进屋, 一面跺脚,一面接过平儿双手递过来的热茶,一口闷下,吐出一口热气, 才抱怨道:“这天冷的邪性, 也不见雪落下来, 只阴沉沉的干冷。站在外头一会子骨头缝里都结冰碴子。”
凤姐从里间出来笑道:“二爷辛苦了, 里头新备下的酒馔来,还有林姑父打南边送来的惠泉酒,已烫的温热, 不知道二爷肯不肯赏脸吃一口?”
贾琏笑道:“不敢不敢, 多谢多谢。”平儿亲自打帘, 侍奉凤姐二人炕上对坐下, 方欲退出去, 只听凤姐道:“你别走, 留下来陪你二爷吃一杯。况且我还有事要说呢, 你与朱绣交好, 许是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平儿执意不敢上炕,只得唤来丰儿在炕沿下设一几, 平儿自己搬过脚踏坐了。凤姐从案上拣了两盘子菜肴赏她, 放在小几上。
贾琏眯着眼连饮两盏热酒暖肚肠, 方觉缓过来劲儿来, 放下金地蓝彩团寿盅,问道:“可抬了酒外头去,那些五城兵和内官们也得叫吃两口暖暖才好。别觉得这些小卒子不起眼, 倘或哪里使点坏心,或是街道留有脏污, 或是那处关防帷幕有缺漏,这叫人看见,连娘娘脸上不好看,咱们府上也捞不着好儿。”
凤姐笑道:“早传人一瓮一瓮的抬出去了,怕他们吃醉误事,都是好绍兴酒。”说着,哼了一声又道:“光是这些人的吃用打赏,这才三天,府里就抛费了千多两银,这还是小头呢,等后头那些大太监们出来,光打赏一项你算算都多少银子去填?”
贾琏夹了一筷子酸辣牛肉,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咱们家好歹是在自家里丈量的地方,盖造也容易,就是花销也俭省了不少了。吴贵妃之父吴天佑,在城外采置的地方,更费事不说,也很不成体统,咱们家都已奏请定准省亲的日子了,他们家那省亲别院才盖了半拉,听说已花费了二百万银了。亏得他家主宗有两支皆是大盐商,若不然只这一处别院就能累得精穷了。”
凤姐心里有事,虽善饮,却不敢多喝,闻言,忙急切问:“可我听说,朝廷给吴贵妃的兄长赐了爵位,就连后宅她母亲、嫂子等都晋了诰命?”
贾琏抬眼看一眼熙凤,笑道:“你的消息倒灵通,不过是二品的男爵,况且连一等都没捞上,只是个三等。吴贵妃潜邸便侍奉当今,又生养了一个公主,虽没站住,但给吴家封赏也不为过。”
急的凤姐忙道:“好二爷,难道咱们娘娘侍奉的时候就短了不成?可所有的官爵诰命加封赏赐一盖都无!这娘娘在宫里……咱们得着什么好处了?为建这园子,不仅家底子都掏空了,就连亲戚家也都出了大力,如今公中账上只剩下不到二千两,这可如何支应?且别说吴家,咱们如何不是。娘娘省亲一回,倒把娘家闹得精穷了。”太太只会张嘴吩咐,老太太从不管这些,两人只说不拘从哪里省出一抿子来,就尽够了。可叫她去哪儿生银子去!
唬的贾琏忙握她的嘴,急道:“噤声!这叫旁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阖族的大喜事,由得你胡说!”
凤姐还要说,贾琏忙向帘子那处看,平儿知趣儿,急忙走出去,一时回来禀报:“不妨事,这冷的天,没人愿意在外头冻着。”
贾琏松一口,才低声道:“往常说你精明,偏偏你只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宫里如何,圣人如何,咱们哪里知道。就算娘娘不得宠,只要位份在,就有好处,自打娘娘封妃,门上的拜帖用筐子盛,还有富户举家来投到门下的,这不是娘娘带来的?”
见凤姐不说话了,他又道:“况且这是一家一府的事么,这是阖族的喜事,就连姻亲故旧们都想着呢,都是出了力的。这时候你的话传扬出去,你这不是与阖族上下连带亲戚们都唱反调,站两队嘛!旁人可不会思量你的话有没有理,只会当你做靶子,连带着我和大老爷大太太,都别想得好了。所有人都当这是天大的喜事,个个得意,偏你去捅破,只你成了族中亲戚们眼中的罪人。”
凤姐悚然一惊,平儿的手也抖了两下,主仆两个,平儿执壶斟酒,凤姐亲捧给贾琏。贾琏砸吧砸吧嘴,笑道:“况且那些封赏就是没有怎么样,反正你们爷早晚要袭爵,实惠到手里就好多着呢。修这个园子,你也得发了三五万的财了罢,还把爷手里的二万两都尽数掏回去,也该铸星了。咱们有银子使就成,管那些呢。就算公中没银子了,你跟太太说去,如今咱们家可是住着两个皇商了,怎么不能先挪借出些来?”
凤姐嘴里跟沁了苦汁子似的,“薛家已给了十万,这是几辈的亲戚,还有说的。人家程家和咱们有什么干系,平白拿出钱来?况且林姑父费银子花人情的,程家给咱们省去多少功夫呢,园子里头凡是布做的东西大抵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