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白了兄弟一眼。程舅舅讪讪一笑,他自告奋勇要亲自护外甥女游玩,不教家下人跟着,这会子也后悔了,分明前二日晚上也没这多人呐。
朱绣一手紧与姆妈相握,一手拽着舅舅的袖角,这时候若是被挤散了,可就难聚了。正随着人流往前,忽听到后头有孩童呜咽之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般。
朱绣神色一凛,莫非是拐子在拐好人家的小儿女?猛地站住一回头,就见一妇人用披风裹着一个小童,那小童方才还呜咽出声,这须臾功夫就睡着了一样,被抱在怀里不动不闹。这妇人和护在她身边的男人乍看上去普通,可细看就发现这两人的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撒,不像是看景的,倒像查探动静的。
那妇人见朱绣回头,看清朱绣的容貌,下死眼盯了两下,脸上的贪婪劲掩都掩不住。
她身旁男人极警惕,忙忙的催这妇人快走。这妇人低头拍了两下,似是哄孩子睡觉一般,可脚底下却跟抹油似的,转身向另一方向走的飞快。
朱绣生怕一眨眼这两人就扎进人堆里,再也找不着了,正要高声呼喝,叫周围的游人来堵住他们。
谁知当是时,一柄雁翎刀鞘“嗖”的一声擦着朱绣的头发飞出来,正砸在那男人后脖上,男人吭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到地上。吓得旁边的人呼拉拉躲开一遭。
“那是拐子!别叫他跑喽!”后头三个五城兵马司的兵卒赶上来,最末一个边跑的气喘吁吁,边喊道。
一听是拐子,周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户仕宦,头一个反应就是看自家的儿女,个个都深恨这些闹得人家骨肉分离的恶人。那妇人想跑,早就被青壮男子给摁住了,怀里的小童也被临近的老婆婆抱进自己怀里。
为首的兵卒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雁翎刀,刀鞘就是他扔的。虽面庞看上去也不多大,可却生的比周围青壮还高些,况且都见他寒肃着脸,手上的刀刃明晃晃的怕人,谁都不敢跟他搭话。
倒是坠在后头叫喊的那人,有人乍着胆子冲他作揖:“这位官爷……”
最末那人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骂道:“老圣人的万寿节你们也敢作乱,真是嫌脖子上脑袋沉了!”他又冲着人群拱了拱手,安抚道:“咱们的人都撒出去了,各坊各街都有人巡看着。这孩子一会也有大夫给看,明日张榜告示寻其家人。大家伙都不用忧心,各自乐呵着罢。”
众人都轰然叫好。
打头之人已把刀鞘拾起来,套在刀上,见一个姑娘的头上的发髻被自己扔出的刀鞘给带散了,也不做声,只朝着那头作揖示意赔礼。
程舅舅没想着那拐子就在自家身后,后怕不已,这会儿挡在前头,见那兵丁作揖,忙拱拱手。
这些兵丁煞是老练:一个上去几拳把那男人砸醒,用刀背朝着腿上狠给了几下,这才把五花大绑的男人提溜起来;那妇人没挨打,但也被绑个结实;年纪最大最不醒眼的兵丁则从临人怀里把那孩童抱起来,看他老到样子就知这位是在家里抱惯了儿孙的。人群就哄哄笑起来,赶忙给这三人让道,当头的冷面人开路,说话的那个牵着两道绳子,最后头的抱着孩子,没一刻就不见了踪迹。
这几个人走到后街的临设的衙点儿,把犯人和孩童交过去,自有人料理后头的事。这三人又忙赶回前头来巡察。
那个爱说话,叫邓继的就说:“跑了半晚上,咱们兄弟可算是立功了!”这和平时还不一样,在万寿节上抓着犯人就是功劳。
邓继看看身旁俩一个比一个闷的兄弟,只得自己又道:“亏得冬子眼神好,要不就在咱眼皮子底下溜了。”那个冷脸叫湛冬的看他一眼,又向人群里四处查察。
邓继忽的嘿嘿笑起来,“冬子出手可真利落,差点碰着人家姑娘……还别说,那姑娘小些儿,长得还挺好,若不是她家人看的紧,恐怕那俩拐子可不会放过去。要是知道是哪家的就好了,我勤奉承几年,兴许人家就把女儿嫁我了……”
年纪最大的徐海瓮声瓮气的吐出来俩字:“做梦!”任邓继气的瞪眼,也再不开口。
湛冬没理会,小姑娘的脸庞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可让他着意的是挡在前头的男人。虽说行动、声音、身形、打扮都很寻常,可湛冬还是看出来这是个净过身的,只是恐怕没进去宫门……湛冬小时候养在他太爷身边,知道在宫廷王府待过的内官,镇日都得弯腰弓背,就算出来了,那背也驼了。不过人家也没作奸犯科的,湛冬想了一想就丢脑后去了。
这头,好容易才上来酒楼,朱嬷嬷一边给闺女重新梳头,一边心疼,“那刀鞘壳子带掉了一绺头发,这还能不疼?”
朱嬷嬷、程舅舅再不许下楼去,幸而这家酒楼有三层,在楼上看完戌初的烟花盛会,程舅舅亲自送这娘俩儿回去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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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就到了秋尽冬初的时节,一天天的眼见着天气冷将上来。各家各户都在置办冬事。
这日,朱绣同鸳鸯、琥珀趁着好日头,各自把铺盖被褥都搬出来晒,也不让底下粗使的帮忙,三人说说笑笑,各人翻晒各人的。
一时,九秋进来,看这院子里挤挤挨挨的都是棉胎褥衣,笑道:“可是凑一块了,一会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