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
少年风姿如芝兰玉树,羊脂白玉发冠两边垂下的竹青色丝质冠带在清风中微微扬起,垂着脸依旧能看到白皙胜雪的肌肤。
兰美人坐在步辇之上,从他身侧经过。盈盈杏眼之中,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多瞧了他好几眼。
……
暮色渐四合,王宫的宫墙屋檐之上皆染上了丝丝缕缕绮丽的晚霞,芳雅殿檐角的琉璃瓦光华流转,格外绚烂夺目。
夜千辰大步迈进殿内,脚步沉稳而有力,素来冷厉刚硬的脸部线条似乎比平日里柔软了不少。
兰美人穿着一袭轻纱质地的月白纱彩绣花蝶纹裙,光着脚踩在白玉砖石上走了过来。
“陛下,过来怎么不提前遣人通报一声,妾好去门口等您。”
夜千辰狭长的眸子掠过她精致的眉眼,顿了顿说道:“孤已说过,你不必用贱称。”
兰美人不甚在意的轻笑着,上前挽住夜千辰的手说道:“王宫里其他美人都是自称‘妾’的,妾不想与众不同。”
夜千辰未再多说,既她喜欢,便随她去吧。
只是他不着痕迹的挣开了兰美人的手,寻了张黄花梨交椅坐下,坐之前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椅子擦得是否干净。
兰美人有些怔然的低头望着自个儿十指纤纤的玉手,咬唇问道:“陛下是讨厌妾了么……”
“……”夜千辰剑眉微拧,抬眸缓缓解释道,“孤有洁癖,王宫中众人皆知。”
兰美人轻咬着唇,无辜又怯懦的垂下头。
王宫中大大小小的宫人都知道,夜千辰喜洁,宫中诸物皆要干净不染尘埃,因为打扫不细致而被砍了脑袋的宫人不计其数,所以现下宫里的宫人们最头疼也最卖力的,就是清扫一事。
而夜千辰最厌恶的,便是有人碰他。就连更衣,他也只让太监宫女碰他的外袍,里头的衣裳都是他自个儿亲手来脱的,而王宫内外因不小心触到他衣袍而被砍了脑袋的人,也不计其数。
所以夜千辰这个脾性,兰美人在入宫时就已有教引的宫人提醒了她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试一试……
夜千辰淡淡瞥了瞥兰美人委屈的神色,眸光软和了些,淡声问道:“时辰不早了,你身子弱,早些歇息为好。”
兰美人与他对视,水光潋滟的眸子里些微升起些亮光:“陛下今晚……歇在这儿么?”
夜千辰薄唇微抿,沉吟片刻才说道:“孤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待会儿还要回去。”
“……”兰美人的头越垂越低,良久之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杏眸中一片水雾,“陛下可是嫌妾……”
看到夜千辰的脸色瞬时变差,兰美人立马噤声,不再说下去。
夜千辰嗓音低沉,眸底夹杂着疼惜,眸色黑得如一片深渊:“白、樱、兰,你答应过孤,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兰美人也就是白樱兰听到夜千辰这样说,反倒小声啜泣了起来,满满的伤心与难过揉进了细碎的泪珠儿里,在脸上淌出两条清晰的泪痕。
夜千辰郑重其事的看着她,神色极其认真:“再说最后一次,孤永远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嫌弃你。你不准再想,休要再提。”
白樱兰听到他这样说,瞬时破涕为笑,一面用帕子擦着泪痕,一面故作轻松的说道:“那妾同陛下说些开心的事,以后再也不想这些了。”
“陛下,听说纪姐姐身体抱恙,妾今日特意去看了她。”
夜千辰紧皱着眉:“你品阶比她高,为何唤她姐姐?”
白樱兰立马害怕的低下头,宛如被欺负的小可怜一般说道:“纪姐姐比妾先入王宫,又是唯一侍奉过陛下的……是……是妾自愿唤她姐姐的。”
夜千辰眉头皱得更深,继续听白樱兰说道:“陛下,你不要怪纪姐姐。妾觉得纪姐姐人美心善,是个很好的人呢~今日,她还邀妾一同玩赏了您送她的新宝贝,真是好生有趣。”
白樱兰羡慕的说着话,杏眸中迸射出星辰般的光芒,鲜活又明亮。
这还是夜千辰头一回看到她这样,自打入宫以来,她一直都是瑟缩谨慎,小心翼翼,眼睛里写满了怯懦和自怨自艾,夜千辰从未看到过她这般活泼且向往的神色。
他抿了抿唇,不甚在意地说道:“你若喜欢,等日后西域使者来访,孤再让他献几个上来。”
“……”白樱兰眼里的光一下便黯淡下来,垂下头,嗫喏着说道,“那大概还要等许久吧……”
夜千辰沉吟片刻,大步往外走:“孤这就去纪若晴那,给你要过来。”
白樱兰突然伸手拽住了夜千辰的衣袍,想到他不喜欢有人碰他,又立马放开手,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您能不能帮妾问问纪姐姐,她到底何处受了伤?妾略懂些医术,想给她送些药去。”
“你今日已去见过她,难道未问她伤势?”
白樱兰咬着唇,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才轻声说道:“妾只看到纪姐姐的手指有一道划痕……不过纪姐姐一定是有旁的伤处,所以早晨才没来给妾请安的。陛下,纪姐姐一定不是故意不来见妾的,您莫要怪她。”
夜千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气势汹汹的往纤云殿走去。
纪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