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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算今天洗了澡,第二天穿上不透气的靴子和皮甲、带上沉重的武器和装备,在沙漠里被那烈日一晒、风沙一吹,汗水搅和着沙子黏在肌肤上,就还得变成一个脏不拉几的黑炭球。
那还不如干脆不洗。
反正他们都习惯了。不洗澡,让自己过得糙一些,还能让那层“石化皮肤”帮忙抵挡恕瑞玛的烈日和狂沙。
“是啊。”塔莉垭顺势说:“你们不洗澡的习惯,完全来自于客观条件对你们的异化。”
“但如果,我们把佣兵团当作一个封闭的人类社会,请科学家来加以观察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得出结论;”
“人都是不爱洗澡的。这是人性。想要建成人人洗澡的社会,是根本不可能的。”
“哪怕以后生产力发达到每个人都有独立卫浴了,也不可能。”
“这...”希维尔有些懵了。
但她还是本能地质疑道:“这、这能一样吗?”
“好。”塔莉垭早有准备。
她不慌不忙地继续往下说:“我再举个例子。”
“希维尔小姐,我听说过,你背叛过你的雇主对吗?”
“我...”希维尔瞥了眼自己的恰丽喀尔。
这柄来自古恕瑞玛的十字刃,就是她用很不道德的手段,从自己的雇主手里抢过来的。
“是。”她点头承认道。
“为什么?”塔莉垭问。
“因为我想要它,还能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它呢?”塔莉垭又问。
“因为这把武器对我来说很趁手,就好像它天生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希维尔耐着性子如实回答:“拥有了它,我的实力就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那你又为什么要急于提升实力,甚至不惜为此背弃信义呢?”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希维尔撇了撇嘴:“变强还需要理由吗?”
“没有实力,我怎么在沙漠立足?怎么把佣兵团做强、做大?怎么挣更多的金币,获得更高的地位呢?”
“只要能得到钱和地位,就什么都可以做——这就是恕瑞玛的生存法则!”
塔莉垭笑了。
她说:“所以,你还是为了钱和地位。”
“不然呢?”希维尔冷哼道。
“那你为什么要追求钱和地位?”塔莉垭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因为你天生就喜欢吗?”
“我...”希维尔微微一愣。
当然不是。她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连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但在父母惨死之后,残酷的生活很快就教会了她钱和地位的重要性。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挣钱的;不是因为你热爱这个职业,才去当佣兵的;”
“你也不是天生的坏种,是为了变态的愉悦感,才去背叛雇主的。”
“你的贪婪、残忍、对金钱地位的无限渴求——也就是你所说的人性——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这个私有制的社会给塑造出来的。”
说着,塔莉垭又看向陷入沉思的希维尔。
“希维尔小姐,我知道你还有疑虑。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更直接的例子:”
“那就是我。”塔莉垭指了指自己:“我们的织匠部落。”
她出身的织匠部落,常年在恕瑞玛南部贫瘠的半荒漠丘陵地带游牧维生。
这片干涸的土地上只能长出稀疏的草,只能供养得起一支规模不大的羊群在这游牧。
这些数量有限的牲畜,还有当地稀缺且不稳定的水源,也就刚刚够一个部落的人维系生存而已。
而与此同时,作为一个在偏居大漠之南,在紧挨着人迹罕至的艾卡西亚的丘陵地带生活的边缘流浪部落,织匠部落又极少与外界产生交流。
他们几乎常年过着与世隔绝,又自给自足的生活。
“在我们的部落里,所有人都没有私人财产。”
“大家的地位是平等的。每个人的劳动所得都会上缴,然后由族长来统一平均分配。”
“这...”希维尔若有所思。
的确。她过去也曾听说过沙漠里的一些小部落,他们会以集体公有的形式同进同退,而个人则几乎不保留任何私有财产。
“你说多吃多占是人性使然。但为什么人性在我们的部落里,就不好用了呢?”
“这也是客观条件使然。”
“因为我们部落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极为低下,只能获得十分有限的食物和水。”
“这微少的食物是统一分配的,别的办法也不可能。因为劳动产品只能勉强满足最迫切的需要。假如部落里有一个成员分得多些,超过每人应得的份额,另一个人就可能饿死。”
“因此,我们只能选择报团取暖,将部落集体当作我们共同的家。”
“在这里,贫瘠的生产力几乎产生不了产品剩余。没有产品剩余就没有商品交换,没有商品交换就不存在一般等价物,就不存在‘钱’这种东西。”
塔莉垭微微一顿,又说: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希维尔。”
“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钱长什么样子,更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