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有心思看小说呢?”
“你们兄妹俩拖欠我的几个月房租,是这辈子都不打算交了吗?”
胖房东晃着腰间那一长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闯进了李维家的大门——如果这间不到5平方米的破出租屋,能够被称作家的话。
李维不得不收起膝盖上的陈旧书籍和歪头钢笔,把两条腿缩回床上,给房东留下落脚的地方。
顺便,他也伸手将那只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青色小鸟,小心翼翼地护了一下。
“嗯?”望着那只怪有眼缘的可爱青鸟,胖房东却是眉头紧皱:“李维,你怎么还养了只鸟?我不是说了,公寓里不准养宠物吗!”
“抱歉,比尔先生...”
“算了算了,我也不追究这点小事了。说吧,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欠我的房租补上?”
“比尔先生,对不起,我...”
“我的钱都给妹妹看病用完啦~”比尔先生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最近又被你的祖安老乡勒索啦~被执法官找麻烦敲诈啦~不小心弄坏了厂里的东西,老板让你赔钱啦~巴拉巴拉...”
“天呐,迦娜在上——”
“你们祖安人怎么都这么不体面,骗起人来连眼都不眨!”
李维无言以对。
骗人,他倒希望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可根据他从这具身体里继承的记忆,比尔先生这位地道“老皮尔特沃夫”眼中的离奇故事,其实一直都是祖安学徒工们的日常。
没办法,他只能两手一摊:“可我现在真的没钱,比尔先生。”
“没钱就去写信回祖安,找你爸妈要!”
“我爸妈早没啦。”
“爷爷奶奶呢?”
“祖安没几个人有爷爷奶奶。他们活不了那么长。”
“那亲戚呢?亲戚总该有吧!”
“有个舅舅,他想把我和妹妹卖进窑子,被我杀了。”
“我把他的尸体卖给了炼金铺子,才够钱来皮城当学徒工的。”
比尔先生:“……”
“你们这些祖安人...真、真是够野蛮的...哼,算我发善心...就、就最后给你一天时间罢!”
他气哼哼地退了两步,从床前退到了房门外面:
“李维,明天下午我会直接带执法官过来,你要是还不能把拖欠的房租补上,那就等着被执法官强制执行吧!”
“到时候你就没资格再留在皮城当学徒工,必须得卷铺盖滚回你的祖安老家,你明白吗?”
这话让李维有些头大。
原主的家乡祖安,和他现在所在的皮尔特沃夫,是只有一河之隔的两座城邦。
但距离近并不代表情况相近。
祖安和皮尔特沃夫的情况,大概就像墨西哥和美利坚。一条河隔开两城,也隔出了地狱与天堂。
李维很幸运,他能带着妹妹活着来到皮城。没卖屁股也没卖肾,全须全尾地跑过来了。
可他却是以学徒工的身份来的:
学徒工,大概就相当于日本从越南等地招募的外国研修生,也就是合法引进的廉价外劳。
只不过,祖安人在皮城的生活,可要比现实里的日本研修生艰难百倍。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哪个祖安学徒工会想着离开皮城,回祖安老家去的。
因为皮城的生活再不好,也比祖安那种哥谭人见了都同情落泪,连活下来都得靠运气的罪恶之城要强多了。
而现在,李维却马上就要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找执法官来强制执行——
一个学徒工在皮城犯下这种“不诚信”的罪过,可是会被执法官立刻取消学徒资格,遣返回祖安的。
李维当然不想回去。
他还太弱,长得又很值钱,回祖安会很危险。
“比尔先生,一天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请问您能不能再多宽限些日子?我会尽量想办法弄钱来的。”
“而且您也知道,我妹妹很有天赋。她现在就在皮尔特沃夫大学念书,读的还是热门的海克斯机械工程专业。等她毕业之后...“
“够了!”比尔先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妹妹去年走了狗屎运,被皮尔特沃夫大学录取了。”
“可等她正式毕业还要几年?你难道想在我这白吃白住,等三、四年后再给房租吗?”
“更别说...”
“皮尔特沃夫大学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日子的地方。一个祖安人...呵,谁知道她能不能顺利毕业!”
比尔先生酸熘熘地骂着,态度还更恶劣了些:
“总之,这一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你要不把拖欠的房租补上,要不就带着你妹妹卷铺盖滚蛋!”
说着,不待李维回答,他就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
李维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能听见走廊上吨吨吨吨的脚步声,叮叮当当的钥匙串声。很显然,比尔先生已经去开下一位租户的门了。
然后,没过多久,隔着那堵几乎没啥隔音效果的薄墙,李维又听到了比尔先生那中气十足的嚎叫:
“天呐,迦娜在上——你们祖安人怎么都这么不体面,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