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好意思问。金窈窕瞥他一眼,套着隔热手套取出烤箱里的烤盘:“屠叔叔,您要不拜我为师算了。”
屠师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拔出几乎要陷进料包袋里的视线,转向她手中的烤盘,里头放着一个硕大的泥团,他问:“叫花鸡?”
金窈窕想了想:“改良过的。”
叫花鸡这道菜名头很大,实际吃过的人都知道味道其实也没出奇到哪儿。屠师父作为老牌厨师,当然也做过不少,对流程都轻车熟路了,不当回事地靠在旁边看。
那泥团被烤得十分结实,敲开的瞬间壮观极了,屠师父哼哼了两声,叫花鸡这东西,最吸引人的也就这瞬间了。
但随即香气扑面而来,引得他眉头一跳。
怎么这个味儿?
碎裂的泥团里,一只被烘烤成金黄色的鸡油汪汪地躺在叶片里,丰富的汤汁四处弥散。
金窈窕拿筷子沾了点汤尝,不甚满意地记录:“还行,下次少放一点盐。”
她招呼屠师父:“您来尝尝,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屠师父看了那只鸡两秒才上前,闻着香味,一时竟不敢妄动,打量半天才套上手套扯下一边鸡腿。
这一扯他就发现有门道,好些材料从鸡腹里散落出来,他眯着眼辨别:“葱段口蘑笋干瘦火腿……这是什么?香菇?”
金窈窕看了眼他指的东西:“牛肝菌和草芽,云南产的,咱们这边很少见。”
屠师父捏了一片丢进嘴里,顿时被这种蘑菇奇异柔韧的口感惊艳了,又吃了根草芽,竟然比鲜笋更加脆甜,让他险些舍不得下咽。
但当着金窈窕这个小辈的面表演欲罢不能可不行,他强忍着找蘑菇的冲动,转而咬向鸡腿分散注意力,但随即思维竟真就全被鸡肉抢走了。
想把普通的食材做出新意不是简单的事情,鸡肉嘛,能做到滑嫩弹牙就是最大的功夫。但这口肉一入嘴,他最先注意到的竟不是无可挑剔的口感,而是那充满攻击性的调味。
鸡皮软糯到入口即化,葱香、火腿香、笋香……各种材料的香气分门别类又融为一体,渗透进鸡肉每一根细腻的纤维里,咀嚼的每一下,都好像有肉汁在朝外蔓延。
屠师父错愕地看着这只鸡,脑子里忽然想到金窈窕的那句话——
“您要不拜我为师得了。”
屠师父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又成了腌过头的状态:“我觉得可以考虑。”
金窈窕:“什么?”
屠师父回过神,咳嗽一声:“我说这个鸡。”
金窈窕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是有点咸了吧。”
“昂?!”屠师父心说可好吃了没觉得咸啊,嘴里嚼着鸡肉也不知该怎么挽尊,只能愣愣地看着金窈窕,“你去哪里?”
金窈窕洗干净手,望着水流微笑。
去哪里?
——
铭德公司顶楼,金父有些犹豫:“真的不用爸陪你去?”
金窈窕收拾停当,将商会请柬放进手包,转头盯着父亲:“不用,我说过了,您好好在家休息。不许偷偷抽烟知道了吗?”
女儿干脆利落地出了门,金父坐回办公位里,发了会儿怔,哑然失笑。
真是……
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那一瞪眼,把他这个当爹的都吓得不敢回嘴。
——
电梯一路下行,金窈窕回了办公室一趟,取名片。
从办公室出来,沿途无数员工跟她问好——
“金主管您来啦?”
“金主管您今天好漂亮啊,是要参加活动吗?”
金窈窕扫了远处低头办公不说话的金嘉瑞一眼,捋发微笑:“是啊。”
她要去告诉临江商圈的所有人,她金窈窕,是铭德板上钉钉的太子。
——
临江商会一年一度,规模不小,今年选在了副会长旗下的一处酒店。
金窈窕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停车坪上一眼望去尽是豪车。
黄叔下车为她开门,她一脚踏入名利场里,举目望去,纸醉金迷。
金窈窕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那样清醒地旁观着。
旁边的一辆车里下来了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挽着美女,目光瞟到她,皆是一亮,心猿意马地开口:“这位美女,请问你是……”
金窈窕看向他们,脊背挺直,勾唇一笑:“我是金窈窕,代替铭德和我父亲金文诚参加商会,两位是?”
一听她的介绍,那两个年轻男人立刻收起了轻佻的眼神。
铭德金家的名号在临江还是挺响亮的,这女孩能代替公司来,而不是被父亲带来参加,足以证明一些什么了。
即便是在二代们的圈子里,可能接手家业的人跟注定在家当米虫的人,地位也是有所区别的。
那两个男孩对视一眼,态度客气了许多:“您好,金小姐,初次见面,没想到铭德的未来老板会这么漂亮,刚才失礼了。”
——
沈启明来得很早,会场里时不时有人上前寒暄。
他一手酒杯,很少会喝,但只需要这么简单地站着,就能轻松成为人群里的最中心。
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