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这个……”穗儿眼神涣散,神情惊慌失措,整个人俨然在快被逼疯的边缘,“我,我……”
陡然,她想到什么,眼神瞬时亮起,“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一盏茶功夫,可能在一刻钟功夫后。”
檀素淡淡收回视线,眼底微含讽刺,“穗儿姑娘记性真是绵弹,那若是我说我半个时辰之后方才离开,你是不是又改变说辞说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我……”穗儿惊慌绝望地望向夏从琳。
夏从琳嘴唇一抿,刚想站出来说两句,却见自檀素出现后一直安静旁听的双姝猛然抬头,道:“不是这样的,奴婢清清楚楚地记得,奴婢进去后发现寿礼破碎大吃一惊随后想将人叫进来问清楚情况,这整个耽搁的功夫都不到一盏茶,再之后,穗儿就闯了进来,见到碎了的寿礼尖叫一声,然后想也不想就直直咬定奴婢是罪魁祸首。”
太皇太后终于缓慢将视线落到正中央颓败地跪在地上的穗儿身上,眼神一沉,凝声道:“穗儿,你还有何话要说?”
穗儿软软地瘫到在地,面色早已失了颜色,整个人抖索成筛子。
至此,这场戏终于落下帷幕。
皇太后脸色变了又变,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贱婢,你快说,你为何要毁掉哀家献给老祖宗的寿礼?”
穗儿猛然被甩到一边,一侧脸庞印上一道鲜红的五掌印,嘴角立时於肿,“噗”一声,突出一口沾了血的牙齿。
皇上眼睛微眯,“依朕看,她背后定有指使之人。”
夏从琳控制不住眼神一慌,注意到皇上随后投过来的视线,她强作平静地垂下头,只手掌紧紧地攥住手帕,指甲将欲折断。
皇太后眼神暗沉,死死盯着她,低声质问:“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穗儿唇色苍白,微微颤抖,“奴婢……”
“说!”皇太后嗓音猛然拔高,厉声喝问。
穗儿吓得一哆嗦,忍不住朝角落望去,然而,不知看到了什么,她又忙惊慌地收回视线,脸色愈显灰败和绝望,闭上眼,泪珠簌簌滚落,好半晌,终于,咬着唇开口,“奴婢,是奴婢自己打碎的。”
“什么?”皇太后眉梢一挑,直起身,神情莫测地望着她。
穗儿叩下头,声音闷闷地传荡在大殿中,“太后娘娘明察,是奴婢,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寿礼,唯恐娘娘责怪,恰好看到双姝姑娘过来,遂心机一动,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奴婢背后,绝没有人指使。”
殿内沉寂,许久,太皇太后平静开口,“如此说来,这只是一个巧合。”
“回老祖宗,奴婢不敢再有任何欺瞒。”
她声音哀戚却不掩悲绝,零零碎碎的呜咽声好似被冷风打散,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徘徊踌躇,经久不绝,陈以祯暗叹一口气,抬起眼望向皇上和皇太后,却见前者眼帘微垂,神色平静,叫人看不见其内心的想法,后者却挣扎犹豫,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半晌,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上前一步,回禀太皇太后,“母后,您看,既然这丫头已经招认,是不是该按宫规处置?”
太皇太后一时没有吭声,反倒看了角落里垂着头,死死攥着掌心的夏从琳一眼,过了很久,方才缓声道:“既是打碎了你的寿礼,你做主便是。”
皇太后长长出了口气,忍不住脸上带笑,“谢母后。”
陈以祯眼角瞅见,角落里夏从琳紧绷的肩膀亦不知不觉松缓下来。
她收回视线,沉默了会,对仍旧跪着的双姝道:“还不快谢谢老祖宗和皇上,若不是他们,你又怎能完整清白地立在这里。”
双姝自然知音俯首长叩,“谢老祖宗,谢太后娘娘,谢皇上,还有,谢谢檀素姑娘。”
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宁寿宫的事暂时终结了。
唯有穗儿瘫软在地,眼神涣散,脸庞早已没了活人的气息。
深秋天际辽阔,一望无际,凉爽气息由远及近,穿膛而过,脚步踉跄地走在回永昌宫的路上,夏从琳蓦然停住脚步,抬头仰望高空,好半晌,她死死咬住牙齿,眼眶通红,眼角泪珠将落不落。
她身旁的珠儿神情亦惘然失神,晃晃荡荡若游魂般跟在她身边,见她停下,只得沉默无声地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夏从琳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瞥了眼身旁寂静无声的珠儿,“你可是心里怨我?”
珠儿垂下脸庞,唇/瓣微颤,轻声道:“姑娘,奴婢不敢。”
夏从琳讽刺一笑,“不敢?这话说得讨巧。”
“不过,”她神色陡然转厉,“来日方长,你放心,我定会给穗儿报仇。”
然则,此时,宁寿宫,皇太后却没走,坐立不安地坐在太皇太后下首。
斜靠在软塌上,沉静了许久后,太皇太后淡淡开口,“皇后仁善,皇上纯孝,这个坏人就只得哀家来做了。”
皇太后不安地笑了笑,绞着手帕,低声道:“母后在说什么,臣妾怎么不大懂。”
太皇太后“呵”一声,“你不懂?你脑袋都让浆糊给承包了,你自然不懂。”
皇太后猝然变色,站起身,惶惶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