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务监总管反应过来,登时狂喜叩头,“谢皇上,谢皇后娘娘饶恕奴才的罪过。”
庞公公走出钟粹宫大门,烘烤的热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回首看望身后,心情复杂。
他不信皇后娘娘当真这么好心,只是她毕竟在皇上跟前替他说了好话,况且皇上今日突然降临钟粹宫,瞧着要为皇后娘娘撑腰的样子……难道后宫的天又要变了?
思考了会,他摇摇头,看起来不像,若真的变了,皇上就不会对他这般轻拿轻放,应当是另有要事发生,但不管怎样,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对皇后娘娘太过怠慢了。
钟粹宫,眼见外面日头渐渐西斜,陈以祯抚了下肚子,觉得肚子要唱空城计了。
眼珠转动,想了想,她慢慢凑过去,委婉道:“皇上这些日子想必累坏了,居然一觉到了晚膳的时候。”
皇上放下手里的书,偏头看了她一眼,陈以祯微笑,心里却在想:依着他这么厌恶她,定不会留下用膳,等他离开,她就可以点这个那个,大快朵颐了。
陈以祯开始畅想一会儿用什么。
皇上起身,“摆膳吧。”
陈以祯:……
什么情况?她一脸懵逼。
不说这大半年,便是过去那三年,他们一块用膳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但是此时,皇上居然想留下来用膳。
但是这事,只有她一个人疑惑不解外加不情愿,郑嬷嬷和沛公公他们听到这话,没有不开怀欣喜的,沛公公甚至激动得结巴了一下。
“哎,奴,奴才这就去准备。”
内膳房,贾正一脸呆滞地看着王大石“砰砰砰”切菜备餐,配合几位主厨的几样拿手菜,你推我挤地献给了来取菜的小太监。
不止如此,他们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那个献出自己珍藏许久一直没舍得用的人参,只为了让小太监在娘娘跟前多美言几句,当然如果能得到皇上问询一二那就更好了。
皇上很少在内膳房用膳,基本都走专门给御前供膳的御膳房,这次可能是唯一一次在皇上跟前露脸的机会,哪个不想着法抓紧把握住。
为此,平日里还能做几道自己的拿手菜讨好主子的诸位副厨,这次一个也没被主厨允许做菜,只让他们帮忙打了下手,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个王大石,只因为这次过来拿菜的是钟粹宫的公公。
而众所周知,因着王大石的好心,钟粹宫有来有往,这段时间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那边跟着主厨一通忙活,有机会献上自己拿手菜的王大石,贾正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而另一边,来提膳的几位公公也是满面通红,被人奉承得自得不已。
自娘娘身份一落千丈,钟粹宫的公公们鲜少再这么扬眉吐气过,他们挺着胸,高昂脑袋,自矜在娘娘身边,见多识广,不能像这帮子没见识的粗鄙人一般。
丢人!
内膳房流水般的珍馐流到钟粹宫后,陈以祯坐在桌子前,望着跟前堪比满汉全席的珍馐美食,不禁自嘲,这再使银子也比不上有地位之人的随口一句吩咐。
她垂下眼眸,对皇上道:“皇上,可以开膳了。”
皇上“嗯”一声,撩开衣袍坐在了最上首,等他入座之后,陈以祯才坐到下面,而且跟皇上隔了两个座位,坚决奉行远离中心,此后孤身一人到老的原则。
皇上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太监一一检查,确认无误过后,两人方开始动筷。
宫内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往常陈以祯一个人用膳时不是看书就是跟双姝双陆和郑嬷嬷说闲话,此时冷不丁规规矩矩地坐下老实用膳,她还有些不适应。
悄悄抬眼角瞅向最上首的皇上,他端端正正坐着,碗筷勺匙碰撞,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眉目微敛,整个人优雅矜持又端贵从容,瞧着倒是没半分不适。
也对,他自小接受得便是这个教育,他们第一次一块用膳时,他就是这么自矜有度。
回忆到过去的事,陈以祯不禁神情恍惚,手上动作变慢。
皇上倏忽看她一眼,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问她:“怎么?没胃口?”
陈以祯回过神,忙跟着放下汤匙,完美微笑,“还好,皇上您用完了?”
“嗯。”放下筷子就没有再次拿起的规矩,皇上接过漱口水,漱了漱嘴,又用帕子擦了擦,站起了身。
陈以祯遗憾地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她还没吃饱呢,不过皇上都停筷了,她也不可能继续吃了。
跟双陆对视一眼,双陆秒懂,立即眨眼表示自己会为她留几样菜,如此陈以祯方放下心漱口跟着皇上离座了。
好在用过膳之后,皇上没留太久,只稍稍坐了坐,就准备离开。
陈以祯几乎欢喜雀跃地恭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突然,皇上顿住,转头看她。
“陈以祯,你可曾后悔进宫?”
可曾后悔为后?
陈以祯怔住,脸上一派茫然,须臾,神色落寞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皇上收回视线,撩起袍泽往外走,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不管你是否后悔,既然选择了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