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半晌没有出声,月光下他的身体伤口多的可怖,只是那割伤似乎不止一处。
“从前也有这样矛盾的想法吗?”她手指贴着另一边已经长好了的伤口,皮肉透出粉红的颜色,“这样伤害自己不是第一次是不是。”
罗敷简直是在逼问,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不了解他,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孤单,更怕失去自己,甚至叫人看来已经有些卑微的疯魔。
他低头看着罗敷所指之处,那里果真排着一溜的伤口,那是从前自己做过的傻事。
“唔,当时在去临南投军还是留在建南参加武举,这二者之间举棋不定,我怕就此错过了你,所以……”
“怎么这样蠢。”罗敷使了浑身力气锤他,咚的一声一下子将他打的有些蒙了。
“罗敷——”
“你别叫我。”罗敷捂着耳朵低吼,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成为所爱之人伤害自己的理由,她受的刺激比田亚为想象之中大得多,“只是离开我你便这样伤害自己,若是秦罗敷明日便死了呢。”
这次她出奇的冷静,一滴泪也没掉下来,只是眼睛血红的可怕。
“若是你死了。”田亚为死死的掰下她耳朵边上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甚至像是要看穿了她一般,“我就再不伤害自己了,我好好的活,将二哥二嫂奉养到老,助容识容叹成家立业,为你外祖养老送终,叫罗孱嫁了人依旧还有我这小叔叔做靠山。你没了,你在乎的人还活着,我替你护着他们,替他们周全,你看如何?”
“你别说了!”她再忍不住,一边大哭着扑倒他怀中,使了浑身的力气捶打她,“再不准你这样,你不知道我多疼啊。”
第七十一章
她总以为小叔叔是极其坚强又英勇的,几乎没什么事情难得倒他,一向在罗敷心中犹如神祇。他那样崇拜他,自小看他便是样样强于别人,是个闷头做大事的人。比如他白手起家创建的“不离珠”,比如他在临南短短时间依然坐上了军中头把交椅。
他对自己从来深情,罗敷心中不能不说是骄傲的,这样优秀的人,目光时时在自己身上搁着,任是谁都难免得意。可能她接受颇多,付出却太少,叫田亚为孤寂已久的心迟迟得不到令他放心的回应,他才如此偏激的认为自己自私。
“小叔叔现在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你说你如今处境艰难,甚至可能连累我,非要同我分开才好?”罗敷不懂他的在朝中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怎么会被逼到了这地步。
“有一人,小叔叔想求得他信任。”他好似在躲闪着目光,不与罗敷视线有所接触,“故而做了些触犯了底线的事情。”
罗敷一下子呆坐可下来,“触犯底线”四个字像是为小叔叔贴上了洗不去的标签,也许今日人人称颂的大将军,明日便会千夫所指,声名狼藉。
“那人能信得过么?”
“我也不知。”
“这事,会伤害好多人的利益么?”罗敷声音抖啊抖的,拥着田亚为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松开搂着罗敷的那只手,好似是要让罗敷自己做出抉择一般,“是。”
“那为何还要同他做那样的事,小叔叔——从来都是正直的啊。”
田亚为咽了咽口水,“因为,要出人头地,要走一条别人不敢走的捷径。”
“是为了我吗?”她捏着他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痕,那些像是向她无声的指控,叫她喘不上气来。
他扭过头不想作答,留给罗敷无尽的遐想,“真的,是为了我!”
这句话一字一顿,她眼睛方才哭的模糊,此刻看不到他偏过了头的脸上挂着什么表情,纵使她使了力气想要他转过头来也是无用,那一瞬,罗敷不能不说是万分绝望。
“前几日,就在你我约好晚间相见的那日,锐王同我说过一事。”罗敷来不及去向锐王当时告诉她那些事情到底处于何种目的,也许今日将这话题摊开了说,二人结局正巧合了锐王心思也在所不惜。
“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么?”
“锐王调查我的时日不算短了,他说些什么,可以预见。”田亚为要耗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叫自己强迫罗敷留下来,他得叫罗敷自己做出选择,何去何从她从来是自由的,只是自己早就有了结局,没了她不过就是行尸走肉。
“他说早就认识尚安公主。”
“是,早在建南便认识。”
“你在建南无权无势,田家败落,甚至一直借居秦府不是么,你怎会同尚安公主有了交情。”
“正因为没了权势,所以才更要想法设法的向上爬,不惜一切代价。”他说的斩钉截铁,这想法一定盘桓在脑中已久,他到底还是被权势迷惑双眼,甚至可以说是利欲熏心。
“这代价是什么,你同尚安公主做了什么交易?”罗敷冷静的抽丝剥茧,这些事情一桩桩的同锐王所说的重合,叫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公主沉湎男色,找些姿容尚好的小清倌送到燕家,不是什么难事。”
锐王所说,果真是不假。
“是她寻你做这差事,是她逼你?”罗敷似乎还抱有幻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