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察觉出她的异样,随之抬头。
入目是干净的衬衣,袖口平整,裁剪和衣料都是上佳的。
这位客人穿得很随意,领口略开,外套松松地搭在肘弯里。尤其是鼻梁上那副金色细边框眼镜,更为他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
虽然只瞥见了他的侧脸,容嘉还是感觉心脏一阵狂跳,只觉得他眉眼如画一般,漆黑清冽,秀逸修长,是难得干净俊美的男子。
而且,是华人。
“麻烦给我一件当季的衬衣,白色的。”
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声音有些清冷,但是富有磁性,好听得叫人侧目。
容嘉抬头一看,发现他领口的地方有些红色的污渍,像是红酒留下的,连忙抢在爱丽前面道:“先生,请问要什么款式?”
她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玛丽几人都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
容嘉笑容不改,诚挚地望着眼前的帅哥。
当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只是感觉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
他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点麻烦,沉吟道:“最简单的款式,不要有花纹。”
“您的尺码?”容嘉扫了他一眼,目光在那宽展的肩和窄瘦的腰上掠过,道,“我看您穿XL差不多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点了一下头。
“请稍等。”容嘉飞快去后台拿来了衣服。
两分钟后——
许柏庭站在了店里的全身镜前,抬起腕子,略整了整领口。
容嘉在旁边偷窥,只觉得他手指修长,动作利落又优雅,面无表情地整理领口的模样——
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某些限制级的龌龊念头。
可能是出来得匆忙,衬衣下摆都没拴好,半截在外面,不经意就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容嘉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要命哦!
结账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跟他要了地址和电话。
他低头书写的动作一顿,似乎是有些迟疑。
容嘉面不改色地解释:“我们店里新推出了一种洗涤剂,可以清洗红酒污渍。我看您弄脏的那件衬衫也是在我们店里购买的,可以免费帮您清洗。”
“算了吧。”他将笔搁下,“帮我扔掉吧。”
容嘉大急,眼珠一转,可怜巴巴地说:“这是我们店里新出的产品,要是能成功推销出去,我的业绩会翻倍的,先生,拜托啦。”
似乎是有点受不了她絮絮叨叨的样子,他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和住址,转身离开。
“先生,欢迎下次光临。”等他离开,容嘉飞快撕下了写有他号码和住址那张纸,淡定地塞入口袋里。
其余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脸上尽是不屑、嘲讽,嘴里发出“哼”、“呵”之类的词语。
容嘉当没看见,探头朝窗外张望。
他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宾利车,颀长的背影转瞬即逝,被门童挡在关上的车门里。有两个黑衣保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似的,倏忽朝这边望来。
容嘉连忙缩起脖子,遗憾地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那辆华贵的房车开走。
银色的车身,线条流水般顺畅,车标更是光华耀眼,很快就融入了夜色里。
……
“虽然你还年轻,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尽早定下来比较好。不然,等到你研究生毕业,那都几岁了?”大伯母循循善诱,“你不会还想着许延庭吧?他大势已去,你跟着他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
容嘉虽然无所谓嫁给谁,但是,以这种纯利益的角度来衡量她的后半辈子,还是有点唏嘘。
而且,她小时候不是很喜欢他。
他是许家上一代掌舵人许远山的小妹妹许岚山在外面的私生子。许岚山年轻时跟人私奔,后来过不下去了,又把他送回来。
那时候,他都十五六岁了。
印象里,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单眼皮,脸很白,看上去很冷漠,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因为顺路,放学后有时候他们一帮发小会一起走,有女生就以为她是他的好朋友,总是红着脸让她帮忙带情书给他。
他在那一带名声不大好。
因为没有父母,大伯许远山又忙于工作,基本是放养,他老是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逃课又打架的。
不过他个子窜得快,高高瘦瘦的,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写作业的时候,孤拔又清秀,第一眼完全看不出来是个问题学生。
而且,他功课好,就算常年逃课考试照样是年级前列。
一开始,容嘉也觉得他就是不爱说话而已,直到有一次,一女生求她帮忙带情书,因为顺路,她友好地说,那一起走吧,就在前面不远,他一个人住,到了你自己给他好了。
女生欣然应允。
等到了那边,两人远远看到胡同口围了一帮人,然后听到几声惨叫,那帮人一哄而散,就见他提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小混混从巷子里拖出来,扔死狗似的丢在一边,然后一脚踩到他脸上,面无表情地碾了碾。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他回了一下头,和她们呆滞的目光对上。
然后,那张白净染血的脸成了容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