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报府内走水,被宋夫人一通数落,丫鬟噤声不敢吭声了。
宋夫人斜睨了堂下的丫鬟一眼,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开口道:“我们宋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盛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不是市井间的小门小户,一大早就嚷嚷着走水这么不吉利的事,是要怎样?”
丫鬟唯唯诺诺,却是眼睛往方宝珍那边不停的看。
宝珍有些奇怪,莫不是这丫鬟第一次见自己,不认识?怎么眼睛一直朝着自己望个不停?
宋夫人也看到了丫鬟的动作,却只装做没看见,不作声响,暗地里观察着宝珍的反应,看宝珍虽然对丫鬟的行为有些疑惑,却并未往别处想,暗暗心想:这方家果然对此独生女儿宠爱的很,才会令这方家大小姐对人一点都不设防,一点腌臜想法也无。
宝珍想不出丫鬟的想法,也懒得花那么许多心思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是以视线很快就转移到今天来的正事上面,刚刚被这丫鬟打断险些误了正事,朝着桂香使了一个眼色。
桂香会意,上前几步走到宋夫人近端,将托盘高高举起呈上道:“夫人,这是我家少夫人给夫人赔罪准备的礼物,还请夫人收下!”
宋夫人不做声色,既不说收,也不说不收,让桂香很是为难。
宝珍有些焦急,疾步上前将托盘上面盖着的红布一掀,给宋夫人行了一个大礼,跪地不起:“娘,还请娘收下媳妇的赔罪礼,儿媳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您如果不收就是不原谅儿媳,儿媳就一直跪着不起来了!”
宋夫人眼皮跳了跳,感情这方家大小姐还真是大小姐脾气,自己不过是给她个小小的下马威,就做出这么一副矫情的撒娇样,以为嫁了人以后,婆婆跟自己的亲妈一样吗?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可是这一招虽然不怎么高明,却也着实有效。她若是一直长跪不起,相信方家那一帮精明的奸商,不久就会在外界将“宋夫人虐待新媳,媳妇进门第三天就被罚跪”的传闻来,对一向以读书人家自居的宋家来说,委实不算什么好名声!
所以宋夫人纵然心里盛满了对方府、对方宝珍的不满,思量过后,也只得对一旁站立的婆子说:“还不快将新少夫人扶起来?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那婆子心里骂了宋夫人几句,行动上却已经走过去将宝珍一把扶起来:“都是老婆子的错,不仅老眼昏花,而且行动也迟缓了,希望少夫人不要怪罪!”
“妈妈说的哪里话,都是宝珍的错,惹得婆婆生气了!”宝珍将托盘从桂香手里接过来,递给扶自己起来的婆子,婆子接过来,将托盘拿到宋夫人旁边的几上放下。
“娘,那您就不要生宝珍的气了好不好?”宝珍看着宋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唉,还是在自己家好,自己的亲娘从来不会真生自己的气!做媳妇好难!
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宝珍,笑了笑说:“娘怎么会和你们小辈生气,正好有件事跟你有关”,看了看左右,吩咐一声“你们都先出去!”
其他人领命纷纷往外退,只有桂香退的时候担心的看了宝珍一眼,无奈身份卑微只能遵从宋夫人的命令退出门外守着。
“宝珍,来,你过来坐下!”宋夫人笑眯眯的冲宝珍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
宝珍满腹疑虑,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宋郎从两岁起就开始跟着他爹爹读诗了,我还记得当年一个小小的身影,连路都走不快,却口齿伶俐的跟着夫君背三字经!小小年纪竟也能记得住,当时夫君觉得宋家总算有了希望!
十几年苦读,今年时俊就要大考了,昨日他对我说,松峰书院的夫子们都对他寄予厚望,必定能金榜题名,时俊也向我保证秋期的大考他定要摘得魁首!”
宝珍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听着宋夫人说起丈夫的话,尤其是外人的夸赞,丈夫的雄心壮志,宝珍的胸脯不由挺得高高的,她为嫁给这么优秀的夫君骄傲!
“可是,”宋夫人忽然话锋一转,声音低下来:“读书人最重名声,所以一心想取得功名做大官的人,自然也更爱惜羽毛,因为朝廷里有些人就爱盯着别人的短处,遇到利益相悖之时便能狠狠扑上来咬上一口!”
她看了呆呆的宝珍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却极淡,不待人看清便已消散:“可是现在,时俊还未及考中,做官,便有了这么大的把柄,你说时俊还有机会折桂簪花,登上金銮殿面见陛下吗?”
宝珍听了半天,只感觉婆婆说的云里雾里,所言越来越听不懂,而且相公何时有了什么把柄?宝珍很是不解:“娘,你说相公有了把柄,什么把柄啊,这么严重?”
这个媳妇同样的蠢,看来自己哪怕不用扶持另一个,这个媳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宋夫人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一副凄然的模样:“宝珍,读书人重清誉,读书人更重孝道啊!咱们国家入世以孝道为先,一个人若是被安上什么不孝的名,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相公不孝?”宝珍惊叫出来,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啊,平日里大街小巷里都夸相公是个孝子,就因为有一次宋时俊在外吃饭的时候吃到一道“蜜汁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