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几小时前和那个年轻中国男人一起入住的房客,急忙上前道歉:“抱歉小姐,请问您是不是被吵醒了?和您一起的那位徐先生离开前特意吩咐过我们,不要惊醒您……”
“对,就是他。他出去多久了?”赵南箫打断了前台的道歉,问了一声。
“大概半个小时前……”前台看了眼钟表说道。
“谢谢。我没事。”
赵南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
徐恕来到公寓外面。
这栋公寓租金不菲,安保措施也很严格,外人未经住客确认是没法自行入内的。
徐恕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管理处的保安才过来替他开了门,说:“徐先生,沈女士请你进去。”
徐恕道了声谢,走了进去,乘着电梯上去。
住处的门虚掩着,没锁,应该是沈晓曼刚才替他留的。
徐恕轻轻敲了敲,慢慢地推开。
她妈妈就坐在客厅靠窗的一张沙发上,手撑着额,面向着玻璃窗外堆雪的黯淡晨曦。
和她平常留给徐恕的衣衫光鲜打扮精致的印象不同,现在她神色萎靡,肩上就胡乱披了条围巾,听到他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依然一动不动。
“沈阿姨。”
徐恕走到了她的近旁,叫了一声。
沈晓曼这才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沈阿姨您身体不适,来这里也快半年了,我早该来看您,拖到现在才来,阿姨您不要见怪。”徐恕礼貌地应。
沈晓曼皱了皱眉,又揉了揉自己眉心,面露疲色:“算了徐恕,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小南现在怎么样了?”
“我接到您电话的时候,她睡了过去。她挺好的,您别担心。”
沈晓曼眼睛又望着外头,看着像在出神。
“阿姨我可以坐下来吗?”
徐恕等了一会儿,问道,问完见她不应,就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
沈晓曼这才淡淡地说:“你非要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视线也从外头转投到了他的脸上,冷淡,带着审视的意味,完全没了平常温柔可亲的样子。
徐恕迎上女友母亲的两道目光:“沈阿姨,小南和我提了句你们昨晚的不愉快,她没具体说,但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亲离心,这不是我所希望的。这也是我现在想来见您的原因。”
沈晓曼目光里流露出恼色:“徐恕,你既然开口,那阿姨也就直说了。阿姨真的很失望,以为你会照先前答应的那样年底就回来的。现在这样,你叫我说什么才好?”
“是,阿姨您责备得对。事实上,昨晚我在上飞机来这里之前,我就意识到了因为我的出尔反尔可能会给您和小南带来的困扰,所以我当时就打电话给项目部的领导,告诉他我决定照原计划现在就辞职。”
沈晓曼目光微微一动,身体也前倾了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你这话听着好像还没完,说吧,后头还有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您。是的。我真正想说的是,一夜之后的现在,在我见到了小南的面之后,我改了主意,还是希望您能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做完现在这项工作后再走――如果我必须得走的话。”
沈晓曼露出不满的表情,仿佛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了下去,只是眉头再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沈阿姨,我需要向您解释下我的出尔反尔。阿姨您应该没兴趣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从事现在的这个职业,但小南好像挺感兴趣的,她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我都没告诉她,不说,是因为最初的理由,现在让我有点说不出口……”
他顿了一顿。
“我小时候很顽皮,整天混,阿姨您是知道的,我也不读书,根本从来没去想过以后我做什么,直到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我得知了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是长大了做像她姥爷和爸爸那样的人,成为一名桥梁设计师,所以那个时候起,我就下了决心,我要做工程师,为她建造她设计出来的桥梁。”
沈晓曼显得有点惊诧,两只眼睛盯着他看。
徐恕露出微微羞赧之色,双手十指交握,不安地搓了搓。
“阿姨您听了一定觉得挺可笑的。是的,现在想起来,我自己也觉得……”
他解嘲似地笑了笑。
“所以我不对小南讲,免得她嘲笑我。不过阿姨,这是刚开始,我想告诉您的是,后来我也真的喜欢上了我选的这个工作。我不敢说我有多热爱,或者说,我从事的这项工作意义有多大。不知道阿姨你有没玩过乐高。我拼过一辆布加迪,三四千只零件,绝大部分的零件拼装后从外头根本就看不见,但当你一只一只地拼装起来,到最后出来成品,那种成就感是非常巨大的,这也是很多成年人还痴迷乐高的缘故。我的工作也是这样,在任何需要的地表,从无到有,让钢筋和混凝土变成道路桥梁。这么说吧,我就是喜欢搞基建。所以阿姨你要求我改行,我承认我心里很矛盾,但我还是服从了。”
他看向对面依然一言不发的沈晓曼。
“小南昨晚说我怕你。其实我不是怕阿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