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王阿姨是个好人,很温柔,不像姥姥姥爷那么凶,所以看到王阿姨后他开心又有礼貌地对她喊了声:“王阿姨新年快乐!”
“诶、诶新年快乐!”小小的他并未看出来,王阿姨脸上的笑容很勉强,似乎是在被什么事情为难着。
等她走到铁艺门旁,却没给她们母子开门,而是再次长叹了口气,隔着铁栏杆,为难又无奈地看着门外带着孩子的那位妈妈:“小姐,老爷和夫人还是、还是……”她搜肠刮肚地还是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没那么伤人的词汇,“还是那样,人年纪大了,脾气倔。”
言外之意就是,还是不让给你开门。
妈妈早已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叹了口气,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从栏杆缝里塞了进去:“这是给我爸的护膝,他老寒腿,这种天肯定要犯病,还有给我妈的毛衣和围巾,都是我亲手织的,你帮我给他们吧。”
王阿姨犹疑了一下,似乎已经料到了不久后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接了,并好心说了句:“快走吧,孩子脸都冻红了。”
妈妈笑了一下:“王姐,谢谢你。”
“也没什么好谢的。”王阿姨拎着东西回屋前,又提醒了她句,“快走吧,这么冷的天,别把孩子冻坏了。”
妈妈点了点头,却没动,她还在期待着什么。
王姐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拎着东西离开了。
她进屋后又把房门关上了,但是妈妈还是没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伸着脖子朝院子里看,眼中带着些许忐忑,又带着些许期待。
陆宇翎并不知道妈妈在期待什么,只想赶紧回家,再次扯住了妈妈的衣角:“妈妈,回家吧,我想回家。”
妈妈安抚道:“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打开了,这回来开门的是姥爷,妈妈的眼中闪烁起了亮光,身体前倾,几乎贴在了铁门上,急切又激动地喊了声:“爸!”
看到姥爷后,一直吵着闹着要回家的小男孩也不闹了,他有点害怕姥爷,因为姥爷很凶,总是很凶。
老人打开了房门,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听到了一声“爸”,但是却丝毫没有喜悦,神色硬冷如同这冰天雪地,甚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他走出门后,抬起胳膊直接将刚才王阿姨拿进去的东西扔了出去,面色铁青地瞪着铁艺门外的母子,好像来的人不是女儿和外孙,而是仇人,怒不可遏地冲着她们母子咆哮了起来:“给我滚!丢人现眼的东西!带着你的野种滚!”
妈妈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僵在了原地,紧接着,她的眼圈红了,眼泪滚滚流出了眼眶。
大年初二,她站在自己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陆宇翎看到妈妈哭了,小小男子汉瞬间爆发出了怒火,立即蹲下身体从地上捧了一大团血,压起了一个大雪球,用力朝着门内的姥爷砸了过去:“大坏蛋!你欺负我妈!你就是个大坏蛋!我砸死你!”
孩子力气小,雪球压根飞不了那么远,最终落在了距离铁门不远处的地面上,“扑”的一声,碎成了一片。
小男孩锲而不舍地又从地上捧起了一团雪压成了雪球,再次用力朝着门内砸了过去:“让你欺负我妈!砸死你!大坏蛋!大坏蛋!”
雪球再一次的碎在了地上。
姥爷站在屋门口,红着双眼看着门外的母子,他在深呼吸,似乎是在压制情绪,又像是在聚集力量,最后再次咆哮了句:“滚!我没生过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和你的野种!”言毕,老人转身,快步走回了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雪花纷飞,万籁俱寂,陆宇翎只能听到妈妈啜泣的声音。
他不再怒骂姥爷大坏蛋了,而是扯住了妈妈的衣角,半是害怕半是哀求地说道:“妈妈你别哭了。”
他的世界只有妈妈,妈妈对他来说就是一座无坚不摧的大山,现在妈妈却哭得这么伤心,小小的他很慌乱。
妈妈感知到了儿子的惶恐,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压下了自己的崩溃情绪,而后她牵起了儿子的手,对儿子挤出了一个还带着眼泪的微笑,囔着鼻子说道:“好,不哭了,我们回家。”
终于可以回家了,小男孩长舒了口气。
在回家的路上,陆宇翎好奇地问了妈妈一句:“妈妈,什么是野种?姥爷是在说我么?”这是刚才姥爷吼出来的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妈妈神色惊慌,用力摇头,急切否认:“不是说你,你不是!”
小男孩又问:“那姥爷是在说谁?”
妈妈拼命掩饰道:“你听错了,姥爷没说野种,姥爷说的是毛衣,他不喜欢那件毛衣,所以他把它扔出来了。”
可我明明听的是野种。
陆宇翎很困惑,可是既然妈妈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相信妈妈。
后来他们回了家,妈妈给他做了一顿好吃的,有可乐鸡翅、有红烧肉、还有豆腐炒青菜,都是他最爱吃的菜,还破天荒地允许他吃饭的时候喝可乐。
在饭桌上,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对妈妈说了句:“妈妈,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去看姥姥姥爷了,我不喜欢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