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想,这番薯可终于来了。
在崔棱的摧残下,他们听见番薯二字,脑子里最先冒出的不是别的,正是番薯的种种做法。
此种心态下,听见崔棱念着裴寓衡经过观察得出的结论,“七月启土开掘,子母钩连,得百斤,味甜饱腹,可当民生之食,做旱潦凶歉赖以生之物……”均神情恍惚,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听见了什么,这个番薯可比稻米、小麦?原来它不止好吃,作用更大啊!而且又易种植,今年华南正大旱,若是将番薯送到华南去,岂不是解了燃眉之急!
崔棱误我!
一个个官员克制着自己,一位问完,下一位接着问。
“此番薯一年可种几次?”、“什么?三次?种植方法裴县令都写在折子上面了?”、“一亩产量几何?”
“肃静!呈番薯!”
一筐番薯被拉至大殿之上,女帝将折子看完后,让各位官员自行传阅,而后道:“萧监察史,我命你即日起赶赴咸满县,亲自调查番薯一事。”
萧子昂出列,“臣领命。”
至于坐落在咸满县的贸易区,那就不用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亲自安排,以萧子昂的心智,自会体贴为女帝查探好。
下朝后,女帝点名要吃番薯,还将那一筐番薯送予了朝中几位老臣,以显天子德威。
老臣们收到番薯,无不感激,立即翻出崔棱写给他们的信,点名要吃番薯粥、番薯糖水……
然后自己厨房为难的表示,就一个番薯,做不了那么多。
他们挥手,大方表示先做一道,剩下的等明日去崔棱那寻,随即吃的欢快。
可宫里的御膳房苦了脸,他们没见过番薯,不会做啊!万一弄不好整出毒素出来,脑袋还想不想要了,只能舔着脸寻到了宮燕儿这。
要进女帝嘴里的东西,宮燕儿自然上心,亲自去了趟崔府,在崔棱哀怨的目光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一筐番薯,又将裴寓衡整理的番薯大全之书一并带走。
等她回了宫,一边力道适中地为女帝捏着僵硬的脖颈,一边将今日去崔府的笑谈同女帝说了,尤其说到自己要番薯,崔棱老大不乐意,还是崔珺瑶出面自己才拿到番薯,将女帝逗得开怀大笑。
“他啊,也罢,他平日里也就好喝点绿蚁酒,吃些新鲜玩意,你还同他抢甚,那裴淳元已经将番薯种子一并送来了洛阳,很快就能种出番薯,不急这一时。”
女帝换了个姿势,她语言淡淡,似乎并没有像朝中众臣一般因为番薯而开怀,至今还觉裴寓衡种出番薯又写些吃食做法是在好大喜功。
宮燕儿从善如流开始为她捏起小腿,额上红梅愈发鲜艳,嘴角微笑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她道:“陛下有所不知,淳元给崔府送了一牛车的番薯呢,哪里缺燕儿这一筐了。”
“你倒是同裴淳元亲近。”
屋里伺候的宦官、宫女因女帝这一句吓得瑟瑟发抖,双腿控制不住地想要跪在地上,可宮燕儿似是早就习惯了,为女帝换了一条腿继续按摩后,低着头道:“他可是陛下选出的金科第一,而且陛下说错了。”
女帝从斜卧着改成坐直身体,“哪里说错了,还是燕儿春心萌动了?”
宮燕儿退至龙踏旁优雅地跪了下来,“我并非是同淳元关系好,而是同他家表妹七娘玩得好,陛下所有不知,淳元写的那些吃食做法,实则是七娘求着他写的,两人郎情妾意的,燕儿可不想插入到二人之中。”
“哦?可是你说救了均瑶那孩子一命的七娘?”
“可不正是,燕儿从崔府出来时,还拿了一本淳元所做的书,”她让小宫女将那书呈上来,亲自递给女帝,“陛下,你且瞧,这上面的作者写着两个人,这七郎就是七娘。”
女帝拿起觉得哗众取宠的书,翻开一看,果真内侧写着两人的大名,再细一瞧,背脊挺直,认真阅读下去,紧绷地眉眼骤然舒展。
比起用官话书写的折子而言,这本书先是道明了如何拿到的番薯,又将整个种植过程,甚至老农的自暴自弃尽数写之,而后总结归纳得出结论。
后面详细写着如何种植番薯,甚至有几种方法是老农自行研究出来,也一一道之,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写得尽是番薯的妙味,“你可觉得裴淳元夸大了番薯的作用?”
宮燕儿微微侧头想了会儿说道:“想必是不敢的,番薯种子已经运到了洛阳,待其长出一目了然,燕儿觉得,可能这次,真的找出了新型作物,先恭贺陛下了。”
女帝将书放置枕头旁,示意宫燕儿自己累了,宫燕儿退出后,依旧摆着微笑脸,让御膳房过一个时辰再送饭。
自这日起,洛阳兴起了一股番薯热,先是女帝对番薯郑重相待,几乎日日都要听专门种植番薯的人回话,而后达官贵人痴迷于番薯变着花的做法,等一层一层传到百姓耳中,他们只知番薯绝味,却不知究竟是何物。
而人们总是觉得达官贵人们喜欢的东西就是好的,是以经常会在酒楼看见他们询问是否有番薯。
在女帝默许之下,裴寓衡所写的那本原没有名字,专门介绍番薯的书,也被崔棱着人誊写了许多本,送给了自己的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