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公司、和社会一样,学校的高层也会被中层架空。
和公司、和社会一样,学校的高层提出某个要求,中层就会加倍加码地提高管理力度,折腾的都是最底层的学生。
也和社会、和公司一样,面对错误,特别是已经闹大的错误,学校会咬着牙不认。
不认,这事很快就过去,就被遗忘。认了,就等着日后被拉出来反复鞭尸吧。
不认,把惹事的学生扣在手里,用前程施压,十个有九个都会服软低头;认了把人放出去?天高任鸟飞,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说什么?
假如人不在手里扣着,那要用什么去堵被害者的口?
云飞镜态度要是稍微软一点,或者经受的校园暴力少一点,没准盛华校长真就让她转学走了。
但现在不行了,这件事儿虽然外校都听到风声,可树的影儿人的名,盛华不认就是没有。
只要云飞镜还在盛华念书,那就说明盛华不存在校园暴力!
云飞镜坐了下来,她硬邦邦地说:“我想转学,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了。”
校长和她慢悠悠地分析条件:“你看,当初盛华招你来,是想咱们都好。说定了一年给你奖学金……”
教导主任在一旁适时补充:“十万。”
“对,给你奖学金十万。现在一年还没到,你走了不是白耽误一年吗。我看啊,你至少先把这一个学期念完。”
云飞镜短促地笑了一下:“钱我不要了。”
她是缺钱,当初也的确是为了钱来的盛华。可盛华别想用钱要挟她。
为了脱身,她甚至都没跟学校提这次联考的奖金。
“那你一个人来办这个转学,跑这个手续,不是耽误时间学习吗?你这样的好孩子,耽误一分钟,也是耽误生命,耽误分数,耽误前程啊。”
“我不怕。”云飞镜显然心意已决,语气坚定无比,说话全用短句,“我耽误的起。”
“唉。”校长叹了口气。
他喝了口茶水,暗示到近乎明示地说:“云同学,你想转学,总要有过得去的理由,手续上也要学校配合——现在教育部对学籍抓的多严啊。”
“……”云飞镜整整反应了十秒钟,才意识到校长说了一句多么无耻的话。
“你不放我走?”云飞镜悚然问道,“你们不放人?”
校长很为难地冲她笑:“云同学,你得体谅。国家红头文件已经说了,近期重点打击借读,更改学籍,移花换木这类情况。要做到学校资源、生源不搞特殊化……”
云飞镜不想听他那一口官腔。
校长稳稳地坐在他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眼里甚至还含着几分惺惺作态的怜悯。他背后窗子透进来的光芒明亮,反而衬得他脸庞沉陷与黑暗之间。
盛华校长和王启航一样,身材都比较肥胖。然而王老师笑起来像尊白净的弥勒佛,而盛华校长在云飞镜眼里,像是青面獠牙的一只小鬼。
小鬼长大了嘴,仿佛推心置腹地和云飞镜分析:“盛华重金挖你过来,就是想有成绩。这几年你好好读书,不管考什么样,奖学金照样给你。”
“留在盛华吧,不然这么多的手续,你看也没人帮你跑啊。”
“……”
云飞镜没爹没妈,要真和学校拧起来,确实没人能帮她。
她成绩好,要是能办下来转学手续,哪个学校肯定都愿意把她当场接收,然后安排进重点班。
可要是盛华执意留下她,未必有哪个学校愿意为她出头。
说到底,她只是一次联考考好了而已。
各个学校都愿意给她递橄榄枝,但她还并没优秀到要被人抢破头的地步。
云飞镜缓缓站起来,她的喉咙里像是灌了铅,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知道了。”
我记住了。
“我会好好学习。”
我不会那么傻,因为你们的无耻做派耽误我自己的前程。
“盛华是我的母校。”
所以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校长再见。”
校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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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镜快步走在走廊里。她胸膛中烧着一把熊熊的火,一半冰冷,一半炽热,几乎要把她单薄的身躯彻底点燃。
在这样格外愤怒的时刻,她脑子转动的似乎也比平时更快一些。
盛华留下她,无非是要封她的口,把她捏在手心,让她跳不出盛华的五指山。
只是盛华有权有钱有势,她无父无母无依,所以世上有一万种解决她遭受校园暴力的方法,而学校选择最简单,最便宜,最不费力的一种而已。
云飞镜抬起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颗心脏正愤怒地跳动着,几乎要冲出薄薄的皮肉,随心头的愤懑一起盈沸而出。
他们都以为云飞镜一无所有。没准还盼望着她从此学习成绩下滑,成为一个庸才,再没有任何报复的能力。
可她偏不。
盛华无非欺负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话语权。
可是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没有话语权,可以自己挣话语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