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心虚或者做错事情的时候,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她自己可能不太清楚,陈容与却十分明白。
她十一岁那年,和六弟一起在他的书房练字,不小心砸了一个珍贵的砚台。她立刻就向他承认错误了……他问一句,她回答一个字。木呆呆的。
她十二岁时,碰坏了祖母的碧玉镯子……也是这个样子。
和今天的情形一模一样。
陈容与又坐了一会,便告辞了。出了海棠阁后,交待吴华:“你找人去上林苑查一查,看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字一句都要告诉我。”他都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在意。
大概是不能忍受白雪当着他的面骗他吧……
背地里,也许就算了。
吴华应“是”,“主子,您放心。”
又有零星的雨点飘下来,吴华加快了脚步。冬天一来,雨水也跟着勤了。出门必须要带把油纸伞,也是够烦的。
差不多申时的时候,柳姨娘袅袅婷婷地扶着翠绿的手,来了海棠阁,一进门就放下了两盒糕点,笑道:“听闻三小姐病了,柔姐儿着急的很,午膳都没有吃,却亲自给您做了糕点。她又不便出来,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给您带过来……一盒是绿豆酥,一盒是板栗饼。都是您喜欢的口味。看着你们小姐妹情意深厚的,真好。”她明晃晃的走这一遭,再回去给柔姐儿求情就更好开口了。比如陈汝,他最喜欢的是兄弟姐妹们之间互帮互助,礼让谦和。柔姐儿在受惩罚的时候,还时刻不想念着生病的姐姐……多感人啊。
“劳姨娘和五妹妹惦记了。”
白雪想着陈容与问她的话……心里烦躁,放下手里的书,和一旁的小丫头说话:“一点眼色都没有,看见姨娘都不知道搬个杌子吗?累着了姨娘,我拿你是问。”
她拥着大红牡丹绒毯坐在贵妃榻上,懒洋洋的。
“三小姐客气。”
柳姨娘的脸色一僵。白雪一口一个姨娘,听的她心里膈应不说,架子摆的比王氏还大。见她过来,连起身都不曾。她每次去上林苑,王氏至少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虽然是个妾侍,在正室和嫡出的少爷、小姐面前不能托大。但白雪终究不是正经的嫡出,拿个鸡毛当令箭,也不嫌寒碜。
小丫头搬了锦绣缎面的杌子让柳姨娘坐下,半夏又给她倒了盏热茶。
“姨娘,你刚才说五妹妹不便过来,为什么?她很忙吗?”
白雪顿了顿,状似很困惑:“我似乎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五妹妹了……她怎地都不去给祖母请安了?”
柳姨娘嘴里刚喝的茶水差点要吐出来,白雪这是在做什么?故意笑话柔姐儿?
“柔姐儿闭门思过的事情”虽然是瞒着府内众人的,但王氏却是知道内情的。白雪又是王氏的亲生女儿,王氏难道就没有告诉她。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姨娘,茶水要是喝不下就别喝了,小心烫嘴……”
白雪又说:“我记得,祖母称赞过五妹妹,说她是最守规矩的人。”
柳姨娘拼命咽下了茶水,俏脸笑的扭曲:“你父亲说五小姐的字体不端正,责令她抄写女则与女训,为的是练字。还说字如其人,以后是脸面呢。你祖母听说后,也甚是赞同……”
站在柳姨娘身后的翠绿低着头,脸都羞红了。她听着自家主子生硬的解释,心里也不舒服。在娘家时,主子也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终究是不该嫁给人家做姨娘的。自贬了身价,也被人看不起。
白雪“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不到五妹妹了……父亲和祖母还真是疼爱五妹妹呢。”
“……是啊。”
柳姨娘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茶盏放在附近的小几上:“三小姐,您好生修养着,我还有一方帕子要绣,就不打扰了。”
“再坐一会呗。”
白雪挽留她:“我吃了药,要闷在屋里发汗呢,一个人太无聊了。不如和姨娘聊天来的有趣。”
“改日吧。”
柳姨娘转身就走,她要是再待下去,还不知道怎么被白雪侮辱呢。她丢人也够了。王氏那么绵软的人,竟然生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女儿。也是有能力。
“姨娘记得要常来哦。”
柳姨娘都到了院子里,还能听到白雪的诚挚邀请。
秋菊,秋芙几个大丫头憋笑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一个个的背过身去,小肩膀都在抽搐。
白雪透过推窗的缝隙,瞧着柳姨娘出了海棠阁,便摆摆手:“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
秋芙伏在秋菊的肩头,声音都不稳了:“小姐,您没有看到柳姨娘的脸吗?一会红一会青的,想发火又不敢。简直比染花布的大染缸还精彩呢。”
“她们母女俩,一对的坏心肠。”
白雪心里痛快:“又仗着祖母的偏宠,背着人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坏事……霜姐儿多尊贵的侯府小姐,还是着了她们的道。还有我掉入荷……”没有证据的事,她开了头便不往下说了。
秋菊心细,推了推秋芙:“笑过一阵就好了,还能一直笑不成?小心你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