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与示意吴华推他过去男人的对面。熙之是他的字。
“唤我的名字即可……”
男人看向陈容与,笑道:“好久不见了,熙之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他一团和气,看陈容与坐着轮椅也面无异色。又或者是习惯了。
“四王爷抬举了。”
刚才开门的小厮给陈容与倒了一杯茶,站去了男人的身后。
四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朱宸宇,母亲是贵妃,成年后被封为襄王爷。甚喜修道,其次爱财。
“今儿招你过来,有两件事要说。”
男人开门见山:“年底时,圣上会南巡,定的是第一站苏州。我和靖王爷、恭王爷要随行。燕京城的大小事务都会交与留守的太子料理。你时刻保持些警惕,太子若有了什么大的动作,飞书传信于我。”
当今圣上朱厚执,有五个儿子。依次是太子朱宸星,早逝的顺亲王朱宸华,襄王爷朱宸宇,靖王爷朱宸庸,恭王爷朱宸宁。朱宸星是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的,按照祖宗规矩,早年间就封为了太子。
陈容与“嗯”了一声,问道:“第二件事是?”他和朱宸宇互为支援,传个信是应该的。
“道家第三十四代天师张长林近期会来燕京城传教,只是时间还未定,他和我又素来交好……”朱宸宇顿了顿:“倘是赶巧了我不在,你便派人多照应着,务必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微臣记下了。”
陈容与喝了一口茶,去看外面的景色。
时至正午,太阳的光芒更盛了,普洒在遍眼的高楼街道之间,似有粼粼金光一般。永鼎河两側种了许多榕树,高大茂盛。独木成林。
朱宸宇交待完自己的事情,和陈容与又说起江南供应的各类绫罗绸缎、绢丝等,“我母妃想要几匹新颖的云锦裁制新衣,嫌现成的花样太老……你能不能安排一下?”
“自然的。”
陈容与给自己满上热茶,笑了笑:“是微臣应该做的。”
江南境内最大的三家布桩是陈容与的私产,由朱宸宇打通宫里的司礼监提督,专程供应。他每年都会送大笔的银两,珍奇古玩给朱宸宇,算报酬也是答谢。
“你办事妥贴,我一贯放心的。”
朱宸宇摆手让人准备酒菜,语气愉悦:“吃了午膳再回去吧,时辰差不多也到了。”
“王爷盛情,原本不该拒绝,但家中着实还有别的事情急等解决……”陈容与笑着拱手:“老规矩,记我的账,您随便用。”
朱宸宇捏了龙珠香麻卷吃,“去吧。”陈容与聪敏大方,背后又有西宁侯府的势力,他乐意结交。
吴华推着陈容与出了雅间,到大堂时,和大管事离涛交待了几句,便往门外走,又服侍着上了马车。
一切妥当了,吴华便去了马车前面的驭位处坐下,一抬头看到了熟人,他一疑惑,喊道:“李元。”
身材瘦下的男子回头,脸上却显了惊慌之色,他知道吴华是世子爷的随从,也不敢怠慢,走到跟前:“吴爷,您怎么在这里?”
“陪世子爷上街买些东西。”
吴华留了个心眼,又问他:“你不在府里当差,在街上瞎溜达什么呢?”李元是前院大厨房管杂事的伙计,他去大厨房取过米面,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我不在府里做活了。”
李元说罢,匆匆告辞:“……兄弟还赶着回家,就不打扰您了。”他前一段时间,赌牌输了许多银子。鬼迷心窍的,便听从了柳姨娘的派遣,推三小姐掉入荷塘……事后,柳姨娘依诺给一笔银子,打发了他。
李元也知道事关重大,拿着银子便回了乡下,今日不过是来德益一条街给母亲抓药,倒遇到了侯府里的人。也怨他,早知道就不过来了……但是他以前在侯府里做事,母亲得了咳疾,都是德益一条街坐诊的大夫给瞧好的,别处的大夫又不行。
委实也两难。
“站住,有狗追着你吗?”
吴华看他走的飞快,心里一突:“……”他夏天时还和自己聊过天,说侯府里的待遇好,要多干几年呢。怎地一个招呼都没打,突然就走了。
“出什么事了?”
陈容与听见响动,问道。
“……没有。”
吴华说道:“是府里大厨房的一个伙计,干活的挺利索的,我和他唠了两句。感觉奇奇怪怪的,难道是犯了事,偷跑出来的……”
“嗯?”
吴华想了想,回答主子:“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世子爷若有兴趣,等回去了我问问……”他说着话,让车夫赶马。
陈容与没吭声,他心里在想张长林的事情。太子爷和四王爷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如果张长林来的当口四王爷不在……还真要设法保全他了。
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的强。
他伸手在炉子边上烤火,暖洋洋的,挺舒服。摸了摸腿上戴的黑底黛面绣竹叶纹护膝,陷入了沉思。
三妹妹的绣工很好,针脚细密均匀,颜色搭配的也融洽。更难得是,他觉得三妹妹变得温和了许多,不似以前刚强了。这当然好,至少在为人处事上有了回旋的余地。
陈容与想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