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给您沏了茉莉花茶。”秋菊端着盏碗从正房里出来,打断了白雪的思绪:“天气干燥,您润润嗓子。”
她原来是伺候白雪母亲的二等丫头,白雪出嫁时才被安排跟过来陪嫁的。
白雪“嗯”了一声,接过盏碗抿了两口。没有说话。阳光拉长了她的影子,赢弱又寂寥。
“夫人,西北角墙根处栽种的桃花都盛开了,真好看。”
秋芙在一旁和小丫头玩翻绳,虚虚一指,“奴婢给您选几枝插瓶吧。”
白雪顺着她给的方向抬头去看。粉色的小花瓣,一簇簇一朵朵地堆在枝头,如云如霞。果真好看,便点点头,又嘱咐:“要含苞欲放的。”
“奴婢明白您的意思,放心。”
秋芙是白雪的贴身丫头,从小便跟着伺候的,对于其喜好再了解不过了。
偶尔有风吹来,桃花的阵阵甜香沁人心脾。
这时候,曾悦带着丫头玟儿踏进了云隐苑的大门,看见白雪先屈身行礼:“给夫人请安。”她衣衫华丽,长的玲珑苗条。发髻上戴的是镶嵌红宝石金步摇,艳红如鸽.血,足足有龙眼珠大小。一举一动间,摇曳生姿。通身的气派比白雪更像伯爵府的女主人。
白雪抬眼去看:“是你?”
曾悦笑着点头,恭敬极了:“奴家奉了爵爷的命令给您送来几样小菜和一壶美酒……”顿了顿,轻启唇瓣:“爵爷的意思是,晚上来陪夫人用膳。”说话间,示意玟儿把手里的红漆双层方形食盒递过去。
白雪没吭声,淡淡地看着她。曾悦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懂得投其所好,贴身伺候吴文璟不到半年,便成了他心尖上的人,随后又陆续生下庶长子庶长女,就连内宅中匮的差使也被她接管了……有这样的好本事,谁还在乎只是个姨娘呢?
自己在她手里栽过大跟头,忘是忘不了的,却也懒的以牙还牙了。因果报应,从来不爽。
曾悦的报应早收到了,更是猛烈。她害自己的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想到后来?
秋菊察言观色,见主子没有什么动作,便上前一步,接过了食盒。
“夫人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家就先告退了。”白雪迟迟不再言语,也不理会她,曾悦就不自在,在别处受人恭敬和恭敬别人是两回事……又想起俩人曾经一来一往的那些过节,告辞道:“灶上的吃食要有人看顾着,府里的贵客多,不好怠慢。”
白雪“哦”了一声,摆摆手:“去吧。”
曾悦又屈身行了礼,才退下。姨娘安份守已的模样她做了个十成十,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主仆俩出了院子,玟儿开口道:“夫人也真是的,明明过的不如意,还生生地端着架子,好像和咱们说话都降低她身价一样……素面朝天也还算了,连身上穿的青底绣兰花褙子都是前年流行的款式。都洗的发白了。奴婢瞧着,她是哪一点都不能和您比。”
“平白的说这些做什么。”
曾悦摸了摸鬓角的发丝:“她是伯爵府正经的夫人,又出身好,有架子是应当的。”白雪不得爵爷的宠爱,又无儿无女的,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要是能早死就更好了,依自己和爵爷的情意,说不准能扶正,那松哥儿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嫡长子,以后也能继承家业了。
想起刚才的美酒,曾悦笑的颇有深意。爵爷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一天之内只要喝醉过一次,断不会再喝第二次的。也是个相当有节制的。就看白雪的命大不大了?
松哥儿是曾悦生的庶长子,全名吴松,刚满七岁,原来养在白雪的名下,后来被老夫人孙氏接去了。
玟儿小嘴一撇,看了眼云隐苑的方向。
“夫人曾经也是个厉害人……”曾悦眸光微深,说出来的话别有用意:“她管理内宅时颇有手段,就算爵爷和老夫人对她不满,在此事上却都是赞不绝口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玟儿不屑道:“再厉害不还是乖乖地让给您了。”
“住嘴。”
曾悦斥责她:“年岁越大越不知道规矩了,要是传到爵爷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我?”
“奴婢错了。”
玟儿吐了吐舌头:“下次再也不敢了。”
曾悦脚步未停,出了月亮门往前院的大厨房走……记忆里的琐碎慢慢袭上心头。几年前,她刚怀上惜姐儿,松哥儿就被老夫人抱走了,美其名曰她一个人照看不过来,要养在白雪名下。
辛苦十月生下来的儿子才一岁多点,就必须远离生母,凭什么?就因为她身份低微,就不配养亲生的儿子吗?
想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才开始恨上白雪的吧。千方百计的算计,离间她和爵爷……想夺回松哥儿。
但西宁侯府出来的姑娘又岂是简单的人物,对于她的算计总能不声不响的化解。要不是依靠肚子里的惜姐儿,她还真的扳不倒白雪。
惜姐儿全名吴蕊惜,比吴松小一岁,养在曾悦的身边。
“主子,小姐又发烧了,咳嗽个不止……”
梳双髻的小丫头从转角游廊上跑下来,拦住了曾悦:“您快去看看吧。”她是在曾悦房里伺候的三等丫头小翠。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