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好气啊,双手叉腰冲着李桂芳怒目而视:“你上回还说我肉多又结实,这回又说我长得不咋地!”
“那不然呢?你真以为问题出在你爸身上?我跟你说,只要你妈放不下她娘家人,就算你爸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都没用。懂吧?这事儿的症结在你妈身上,但凡她说一句不要娘家人了,就算你爸不在家,周家人也讨不到便宜。”
这些话对于甄珠来说略有些复杂,她一时间没闹明白,只迟疑的问:“我爸回家也没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李桂芳随口打击完甄珠之后,转身就看到毓秀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顿时立马改口,“也不是完全没用的。”
甄珠不干了:“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苗奶奶你就不能说得明白点儿吗?我傻,我听不懂!”
李桂芳斜眼看向胖墩子,随后招手让毓秀过来,摸着毓秀的小脑袋半搂着她说:“没事儿的,小孩子家家的就管好自己,大人的事情大人会处理的。其实回来也好,一家人待在一起才叫家,家里没个顶梁柱哪儿成呢。”
“听不懂。”甄珠狐疑的看着李桂芳,催促道,“再说得明白点儿。”
“你可闭嘴吧,写你的作业去!”
“就是没事儿对吧?”
“对对对,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李桂芳实在是烦了这个胖墩子,扯着嗓子喊了盼娣过来,让盼娣把人领走,不拘去哪儿,只要别待在她跟前碍眼就成了。盼娣都干了一个半月的家务活儿了,得知终于可以放飞后,顿时快活得跟小鸟儿一样,飞扑向甄珠:“走!去跳皮筋!”
也亏得甄珠体格壮实,没被盼娣撞倒,还能反手拉过盼娣:“对,咱们去跳皮筋,我的伤全好了!”
终于清静了。
李桂芳刚长出了一口气,就听到西屋那边传来小孙子“哇啦哇啦”大哭的声音,顿时刚呼出去的气又给憋了回去,恼得心头直冒火:“何小红你个废物秧子!连个孩子都管不好,我家解放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种糟心媳妇!……”
很多时候,气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来的,反过来只要彻底的发泄出去,回头人就会感觉舒坦多了。
反正李桂芳很快就舒坦了,将方才心底里的那丝不自在彻底的丢开了,就是何小红差点儿被骂得自闭了。
何小红躲在屋里直抹泪,她刚才就是听到甄珠的声音,才凑到窗户底下想听听出了啥事儿,结果一个没留神,儿子午睡醒来了,发现没人搭理就这么哭开了。本来就不算啥事儿,一岁多点儿的小孩子,哭啊闹啊,完全是正常的,偏就叫婆婆逮着机会又数落了她一通,她还没能耐回嘴。
你说冤不冤!!
李桂芳出了气就又去干活了,秋收是过去了,活儿却还有不少,她哼着小调离了家,留下毓秀和来弟面面相觑。半晌后,毓秀牵起来弟的小爪子,又往甄家去了。
……
其实,李桂芳方才的确是故意找何小红撒气的。
因为甄珠那话,令她想起了很多尘封多年的往事。
且不说周萍本身就是菟丝花一样的人,哪怕是李桂芳这种彪悍的农村老婆娘,在当初还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只因家里没个顶梁柱。最初,苗光荣是在外打仗,李桂芳是跟公婆叔伯一起住的,那时还成,问题不大。可等苗光荣牺牲以后,各种麻烦事儿接踵而来,真的是让她连伤心掉眼泪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跟人对骂掐架。
她个性本来就强,她男人还是烈士,加上还有国家的补助、公社生产队的扶持,以及她娘家那边时不时的搭把手,这才勉勉强强的把日子给过下去了。
反观周萍……
李桂芳是挺瞧不上周萍那性子的,但以己度人,她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女人拉拔俩孩子过日子确实很难。你要说周萍不缺钱,她当初也一样不缺钱,可过日子又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人有各人的命。
在李桂芳看来,这事儿并没有结束,哪怕甄兴华能够如愿以偿的调到乡里,也一样无济于事。
而事实上,甄兴华调职一事远比其他人想象得更麻烦。
这年头,会开车且开得好的老司机特别少,按说甄兴华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工作的。可问题是,眼下的工作都是分配的,普通人是没有权利不服从分配的。甄兴华原本就是作为退伍军人,县里特地给他安排的工作。这份工作赚的钱是多,可其实并不好干,最关键是你要调职,那就得有人顶上来,不然单位是不会放人的。
在再度出门前,甄兴华向单位领导递交了调职申请,可到底什么时候能批复下来,连他自己都拿不准。他只是告诉领导,是家里的缘故,不求调的职位有多好,只求让他能够天天回家。
说实话,这个要求真的不高。像县城乡里本来就有几条公交线路的,以甄兴华的本事,开公交车绝对没问题。可他能开公交车,原本公交车的司机却没本事顶替他去开长途大卡车。这么一来,事情又不好办了。
甄兴华再度出门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很快整个八月就过去了,各个中小学再度迎来了开学季,学生们更是牟足了劲儿赶在最后两天拼命的补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