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盼娣听到前面那句话就激动坏了,立马冲到了西屋,“妈!你回来了?你到底咋回事儿……”
盼娣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她跟游魂似的走了出来,两眼直勾勾的。
毓秀上前拉过她,姐俩走到了西屋斜对角的墙边说话。
“二姐你看到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我……看……到……了……”盼娣被吓得灵魂出窍,说话的声儿都是飘着的。要知道,眼下是七月里,又不是寒冬腊月的,何小红就算人是躺在西屋的床上的,身上却没盖被子。更确切的说,何小红是半躺着的,她靠坐在床头,表情空洞又茫然。
好在,盼娣还是很快回过了神来,小心翼翼的往西屋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爸没说点儿啥?还有,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奶不是说,妈去医院生弟弟了吗?”
“我也不知道。”
姐俩面面相觑了半天后,最终,盼娣还是又开溜了,她说她要去找招娣。
找到招娣没费啥劲儿,可盼娣还是没胆子回家,总觉得心里怕怕的。一直磨蹭到快到午饭的点了,她俩才手拉着手互相壮着胆子回家了。且一回到家,就立马往灶屋里冲,反正这些天都是她俩负责生火做饭的,李桂芳还是挺放心盼娣的,每天早上盛好口粮,让盼娣自己拿。
生火做饭,端菜上桌,拿碗分筷。
这些事情原就是做惯了的,尤其盼娣是个手脚格外利索的人,做起事情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流畅得很。她甚至都没让毓秀沾手,只喊毓秀看好来弟,就跟招娣两个一起把午饭收拾出来了。等李桂芳和苗解放回来时,早已万事俱备,就差人了。
毓秀小声的问:“要不要喊妈吃饭?”
盼娣也没了主意,悄悄的指了指李桂芳,让毓秀问奶去。
这时,李桂芳已经看到了俩孙女之间的小动作,摆了摆手:“不用喊。解放你再去拿个大海碗,装点儿吃的给她拿进去。”
不用苗解放动手,盼娣已经一溜烟儿的飞奔去了灶屋,拣了个最大的汤碗,跑回来后又帮着舀了饭,还往饭上面挟了不少的菜,最后才双手捧着送到了苗解放跟前:“爸去送。”
苗解放去送饭了,李桂芳往长凳上一坐,招呼几个孩子坐下的同时,顺势将来弟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有个事儿迟早都要说的,原先是不知道咋开口,不过现在你们也看到了……”
“我没看到,二妹叫我别进去。”招娣只听说妈妈腿没了,可她不是很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桂芳一瞪眼,招娣瞬间噤声低头拿筷子扒饭。
“你们妈啊,为了生你们弟弟可是吃了大苦头了,差点儿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先前一直没回家,也是医生不让出院。这以后啊……”李桂芳面色格外得复杂,苗解放不知道咋跟几个孩子说这事儿,她也一样不知道咋开口。
诚然,李桂芳是很想要个大孙子的,可她也是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其实一般来说,女人生孩子最艰难的应该是头胎,可何小红的身子骨一向挺好的,虽说是懒散不爱干活,可并不是干不动活儿,只是单纯的偷懒而已。再一个,头胎二胎三胎四胎这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吗?咋轮到小五的时候,就摊上了这种事情呢?
“你们妈怀孕那会儿吃得不也挺好的吗?也没让她干活啊,连家里这些事儿都不做,咋就……生毓秀那会儿倒是半夜里起身滑倒了,可不也母女平安吗?生来弟时,还叫何小花给打了,哦,她是后来打的,可不也太太平平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可事实摆在了眼前,李桂芳就算再想不通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她抬眼看向左手边的三个大些的孙女,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来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妈本来就懒,现在好了,彻底不用干活了。招娣盼娣,你俩大一些,生火做饭就靠你俩了,起码农忙这段时间没办法了。毓秀,你也帮奶奶看着点儿来弟,幸好来弟不爱动弹,傻乎乎的也挺好。”
来弟:……
不是,您老人家说事归说事,咋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呢?
等苗解放垂着头回到堂屋,李桂芳就说了一声开饭了,下午还有一大堆的活儿呢。
农忙的确是没办法,尤其苗解放还是他们生产队的老庄稼把式之一,这队上要说比苗解放会种地的人是不少,可既会种地又有一把子力气还完全不怕苦不怕累,永远冲在第一线的社员,却真的没几个了。别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可农忙赶收成呢,苗解放一个人抵得上起码两个别的壮劳力,缺了他可不行。
再一个,前面半个月苗解放已经请了不少天的假了,也亏得还没到秋收,所以大队长也没说啥。可接下来肯定不行了,不说为队上考虑,再这么请假下去,回头分粮食时工分怕是都要不够用了。
苗解放闷头吃饭,吃完后本来都要走了,临走前又进了西屋把空碗筷拿出来,还支会了一声:“我看那热水瓶里的水不多了,回头记得烧点热水。在医院里也是喝热水的,好像不能喝直接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生怕家里人追问,苗解放又急急的添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啥。”
“还有啥忌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