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有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指椅子:“坐下,我有话问你。”
语嫣乖乖坐下,两手搭在膝头上,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宋常山:“你王叔叔是刑部尚书,嫁给他和嫁给其他人都不一样,你可能会成为他的把柄,他的软肋,要是……因为他的缘故陷于危险,你又如何?”
“我、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呢?”
语嫣想到那一回给品莲掳到山崖的事,略微恍惚,眼睫低垂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常山紧紧盯着她足有一刻钟,幽幽一叹道:“真真,你果然是你娘生的。”
语嫣蹙眉,总觉得这话听着是说不出的古怪,抬头一看他,却怔住。
此刻,宋常山神色柔和,早没有了最初的厉色:“好孩子,你过来。”
语嫣缓缓上前,常山端睨着她:“你可知道,当初你娘是怎么去世的?”
语嫣一颤。
自上回在刑部会客厅老夫人当场失态,她就知道自己的娘亲并非是病死。
“我不该骗你,你娘她……不是病死的,”宋常山道,“当年,我和她能结为夫妻并不容易,你外祖父和祖母,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成亲以后,你母亲在一次宴会上给人设计,不小心……冲撞了皇上,那以后,就有人在京城散播谣言,污蔑你母亲与皇上不清不楚。我虽生气那些人的作为,却无法制止谣言。没想到,后来那些谣言愈演愈烈,你娘在外被人编排,在内又受你祖母的冷待,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委屈。”
说到这里,常山顿住。
当年的那段日子,他每每下衙回府,曼娘都是笑脸相迎、温言软语,没有表露分毫难受之意。而他竟然也蠢钝至此,对她当时所受的煎熬毫无所觉。
他没有告诉语嫣,皇帝的确是对曼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甚至意图……君夺臣妻。
这也是曼娘会自尽的最大缘由。
当时今上的心思已昭然若揭,甚至显露出要对常山不利的意思。
“是我不该,不该听之任之,不该觉得那些谣言不必去理、总会过去,若非如此,你娘也不会……服毒自尽,”常山握紧了拳头,“是我……对不起你娘,那个时候,我应该什么都不管,带着她和你离开京城才是,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午夜梦回,他总是能想起当年曼娘粉饰太平的温柔模样,那个笑影,越是动人,就越令他刺心。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常山的手背上:“爹爹,您还记不记得,娘临死前是什么模样?”
常山恍惚:“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在笑……”
语嫣举起帕子擦去他眼角的泪星:“可见她没有怨您,更没有后悔。”
眼前人的眉眼是如此熟悉,恍惚之中,那笑影也是一模一样,真……像极了那个人。
常山突然一把握住语嫣的手,声音拔高道:“我都知道,可我不想你走你娘的老路……她走了,走得安心,可我又如何?你又如何?”
“不会的,”语嫣柔声道,“我舍不得您,也舍不得王叔叔,还有姐姐……我比母亲贪心得多,我舍不得……太早离开。”
常山望着她许久,终于松了手:“你想好了?过了今日,你若后悔,我也不会再管你,但若你今日说一句不想,就算是得罪皇上,我也不怕,我立马就把你送到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
语嫣忍不住鼻酸:“爹爹。”
常山看她落泪却不言语,摇头苦笑:“威逼利诱都不管用,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嫁他了……”
他一叹,面露释然:“千万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
语嫣点头应下,却听常山咳嗽一声,一个人推开小门,从次间走了进来。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语嫣吓了一跳,忙看向常山:“爹爹,你们……”
宋常山正色道:“是我要他坐那儿听的,你娘的事,他也该知道。”
语嫣在这二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总觉得有什么古怪:“只是这样?”
宋常山把脸一拉:“你以为是什么?”
语嫣说不出话来。
常山轻咳一声,转过头看向王彦:“你可都听到了?”
王彦点头。
常山:“你们二人有什么要说的,最好今日说完,从今日以后,到成亲以前,都不必再见面了。”
定亲以后男女双方不得见面,是大越朝的婚俗规矩。
宋常山既这么说,那便是应了的意思。
王彦立即拱手作揖道:“多谢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