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贵为三品侍郎,如此这般,到底不妥。”
“二哥也是知道我的,向来不习惯人家伺候,我这回到杭州也没带几个下人,只有一个旺福,他刚才被我叫去前面帮忙,过会儿就来。”
宋常山清楚他的脾气,看似温吞,实则一旦认定就绝不会为人左右。
闻他此言,也不再多说,只道:“你忙你的,我坐会儿。”
王彦收拾了一会儿,书房便有了七八分从前的样子。
宋常山道:“都说我古板,其实你也分毫不差。”
王彦一笑:“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如此,花盆换个位置我都不大习惯,让二哥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倒是前几日,你公务繁忙还帮着语嫣练字,”宋常山摇头一叹,“怪我管教不够,让那丫头搅扰了你……”
“不会,二哥不知,那天她也算是帮了我一点小忙。”王彦垂眸摩挲着手里温烫的茶杯,回想起那日谢晋似吞了苍蝇一样的脸色,嘴角轻轻勾起。
宋常山:“这是何意?”
王彦将那日的情形一一说了。
常山听后,两眼圆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孩子。”
略一思量,又不由面露忧色:“淮阳侯性情不定,会不会因此对语嫣……”
“二哥多虑了,侯爷还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这样微不足道的事,况且……”王彦微微顿住,若有所思。
“什么?”
王彦摇头:“没什么,总之二哥放心就是。”
第13章 先斩后奏
语嫣从来没见过陈瓒这副蔫头耷脑的模样。
身为陈家的嫡幼子,既没有他大哥承袭家业的压力,也不必像其他几个庶子那样战战兢兢过活,独得长辈宠爱,可以说是陈家最顺风顺水的人。
语嫣与陈瓒也算是青梅竹马,在她眼里,表哥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喜怒都张扬无畏,何曾像眼下这般郁郁寡欢的。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大公鸡。
“表哥,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姑父骂你啦?”语嫣歪头看他。
陈瓒摇头叹气:“哪有,你别瞎猜,唉。”
语嫣哦了一声,拉了张小凳子要坐到院子底下去晒太阳。
陈瓒嗔怒:“笨丫头,我心情不好,你怎么都不来关心关心我!”
语嫣一脸无辜:“是你叫我别瞎猜的啊。”
陈瓒一噎,半晌道:“那你过来陪我坐坐还不成?”
语嫣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凳子过去:“台阶上脏,我要坐凳子。”
陈瓒哼哼:“矫情。”
语嫣见他心情不好,也不和他计较,只扯了阶下一根草,拿在手里编圆圈。
“唉,”陈瓒叹气,“笨丫头,你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
语嫣:“我还小嘛。”
陈瓒:“对啊,你还小……我已经不小了,人,都是要长大的。”
语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陈瓒扭头看她半天:“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语嫣想把草戒指扔他脸上,又听他道:“罢了,其实,是那个……孩子的事。”
“孩子怎么啦?”
陈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了,孩子……没了。”
语嫣给他这话吓了一跳:“没了赶紧去找呀,是不是被坏人拐走了?”她想到自己上回在院子里被人横空掳走的事,此时还心有余悸。
陈瓒扶额:“……不是那种没了,没了就是没了,你……懂不懂?”
语嫣拧眉。
陈瓒只好道:“孩子过世了。”
语嫣一怔,然后脸色一点点变得雪白:“怎么会……”
陈瓒轻叹:“是啊,怎么会……”
昨儿傍晚,桃溪在院子里散步,突然滑了一跤,不仅摔破了头,孩子也没了。
陈瓒当时就在屋里头,他听到外面的惊叫慌忙赶出去,看到桃溪身下滴涌的血,心里就凉了大半。
更让他透不过气的,是桃溪的眼神,恐惧怨艾,还有一丝悲愤。
一瞬之间,寒意侵骨。
她不必多说什么,只这一个眼神,陈瓒就知道这一跤并非意外。
至于是谁所为,简直不言而喻。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大清,也不太想记起来。
只记得是,有很多盆血水进进出出,一院子的下人忙成一团。
他连进去看桃溪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瓒活到十五岁,从来没怕过什么,如今却害怕桃溪的一个眼神。
对于这个丫鬟,若说有多么喜欢,那是没有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桃溪面前是不一样的,因为桃溪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半大的少年,而是在看一个男人,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她全身心地依赖着他。
而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他还是搞砸了,辜负了她的信赖。
“那怎么办?”语嫣轻轻道。
陈瓒扑哧一笑,笑得有些苦涩:“你问我,我问谁去?”
语嫣觉得有些不好受。
她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