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
满地血肉里,他的大腿根部,一片空荡荡。
韩栋元此时虚弱无比,他睁开了只眼,注视着我。
“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不然我一个捍山撞便早能结束战斗了。”
我摇了摇头,又不由一笑,责怪他现在还有心思说笑。
“铁哥,韩兄的腿还能治好吗?”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我问。铁哥皱紧了眉,梁林则鸣也沉下了脸色。他们并未回应我。我知道,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了吧。
“哼,断体重生之药,也不是没有……”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之时,一旁忽然响起了陈拜男的声音。见我们循声望去,他抿嘴一笑,冷言冷语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灵药,只要放了我,就能救你们这位朋友了。否则,我死了的话……”
还没等陈拜男说完,梁林则鸣几步就冲上去将他拎起来,几大拳头唰唰地便朝他脸上招呼,直震得空气闷声作响。梁兄怒火中烧,打了不下百拳,最后将陈拜男垃圾般一甩,瘫痪在地上惨哼连连。
我和铁哥冷眼旁观着,并未阻止,因为梁兄此番发泄虽凶残,却未用暗力,只是肉身暴打,最多让陈拜男受些皮外之伤罢了。待他出完心中的恶气,铁哥又过去审讯起陈拜男来。
而另一边,我和梁林则鸣则将韩兄安置到了另一棵大叔上藏起来。接下来的行动他无法参与了,我们也不能带着他,那些逃走的护卫队定会带人折回搜索我们的踪迹,我们索性就选择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将他藏起来。
当铁哥招呼我们下去准备出发时,韩栋元最后拉住了我的短袖衣摆。我看了看梁林则鸣,他心有灵犀地看了我们眼,而后先跳下树去,直奔向铁哥。
“姑娘……”
他倚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目光黯淡地瞧了眼自己血淋淋而空旷的左腿。尽管已经止血,但还是有不少血水渗出,他自己看不到,我却是会头皮发麻。断骨和经脉在结壳的血皮下都依稀可见。
“有点困了……”韩兄的状态愈加虚弱,“只是想最后问你,昨天你看到的,真的是她吗,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一瞬息,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现在还要问我这个,为什么偏偏要说的是这个!心惊肉跳的瞬间,我竟面不改色,立时回应他道:
“韩兄,你不是说已经看破红尘了吗,还要问她干什么。”
“你还小,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我的确是放下了,可是,除非我死了,才能真的忘记她——我感觉已经快到时候了。其实,她是喜欢我的吧。你瞧,我们青梅竹马,那年她才七岁,我才十岁,见到彼此的那一刻,我们便双双怔在了原地。那是一种仿若前世今生的错觉,是比一见钟情更刻骨铭心的命运共鸣。”
我拉起了他因为激动而显得无处安放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并未注意到我眼里渐渐湿润的情绪,但他的眼里自始至终散发着璀璨夺目的温柔光芒,仿若凝聚了他此刻所有的生命力。
他的目光并不在我的脸上,也不在昏暗无光的树冠丛里。他的视线一直追寻着他记忆里珍藏的画面,他的灵魂早已跟随着那些画面,到达了他的梦想里那最阳光明媚的青草原野上。
“七年了,我竟始终不敢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远房表妹罢了,到底在犹豫什么呢,自甘堕落的每个夜晚,她又是否和我一样,举头望着同一轮明月呢。再后来,我听说她被安排了一门婚事,和江南城的李家联姻,我无力阻止,只感到天崩地裂,鬼使神差里,我却是同意了家族里安排给我的联姻。”
“昨天是我成亲的日子,我知道她会来的,就算没有请柬,当作彼此的最后一面。当伯父伯母赶到府上,告诉我们说她被土匪绑走了去,我才真的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并不是真的要拥有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兄已经昏昏欲睡,气息微弱不可闻。他使出最后丝力气,反而握紧了我的双手,一字一词地吐出声来问我:
“她开心吗,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她笑起来最美了,比起她哭的时候。我喜欢看她笑,虽然,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笑过。”
真不知该如何跟他说些什么,真他娘的希望没有开这么个谎言玩笑。他见我呆滞滞的盯着他沉默不语,仿佛觉得好笑,牵动了嘴角,双眼里划过几许笑意。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我听见树下面传来了梁林则鸣催促我出发的救命之音。
我将韩兄的手贴放在他的腹上,整理了情绪,正色告诉他道:
“好了,你不是想知道陈天娇昨天跟那男人过得开不开心,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对不对?我当然知道答案的,不过,你得活到等我们打败枯骨老道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我一口气撂下这些话,而后转身就顺着树干往下爬,“放心吧韩兄,我能保证的是,要告诉你的一定是件好事儿!等着我们!”
在我即将从他视野里消失的最后一瞥里,我见到的是他闭上双眼,咧嘴一笑的画面。不论他想起了什么,此刻他却是幸福的吧。
……
铁哥和梁林则鸣正站在一起说些什么,我抬脚慢跑过去,刚接近,却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