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三个月何其短,竟然为了烟琢开始针对他,“此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他嗤之以鼻的道:“随后我再找他算账,苏大人那面,你回头再去跟王府侍卫处交待,一定要保障她上差下差一路上的安全。”
白鸣刚应嗻,稽查内务府御史处来人了,御史衙门里的一名经承走到近前行礼,“回七爷,卑职是来收册子的。”
内务府所属各司,院每年用过的钱粮数目,应当照旧管,新收,开除,实在,按款开造黄册进呈,并送稽察内务府御史处查核注销。而且广储司六库取用存储物件之数,也由御史不时稽察,每月初五,二十五注销。
简单来说,内务府是内宫横着走的衙门,但出了门要受都察院内务府御史处稽察,朝中各部相互牵制,彼此制衡,不存在权势比天还大,管不住的衙门。
每年,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内务府也要看稽查内务府御史处的脸色。怡亲王平时对御史处态度很温和,遇到每月两次稽察,一般情况下都吩咐部下堂官尽力配合,今天却冷了脸色,“今儿几了?”
白鸣正欲回答,被他抬手制止,一双厉眼紧揪着御史处经承不放,见他面色不善,那名经承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打着鼓道:“回七爷,今日五月二十五了。”
怡亲王冷冷叹息,“这几日库中的进出还没有盘算清楚,今天这册子你们衙门收不走,等什么时候造好了再过来取。”
御史处经承从这话出听出了几分刻意刁难之意,不明为何却也不敢追问,只能空手而归,怡亲王措辞含糊,没有给出具体的日期,稽察内务府御史处的人马只好每日都要内务府询问,每次都撞冷钉子。
直到次月五日,御史处甚至还未能从内务府要出上月底需要核实奏销的造册。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许是棋逢对手,好胜之心的驱使,稽察内务府御史处御史裴贤亲自出马,前来内务府周旋。
听到风声,怡亲王抚抚肩头的白鸽,随后放飞,嗤笑一声,“我不找他算账,他反倒找我来了。”
远望门外那来人,年轻的角色,一块方补,几两彩线织造的官服在他身上穿出了气色,不像那些膀大腰圆的中年官员,一肚子肥油几乎要把官补撑裂,同样的服饰在他身上焕发着朗朗乾坤下一国廷臣的气焰。
等人再走近些看,是儒雅公子一套唇红齿白的标致长相,行礼时也可用风度翩翩来形容,“臣稽察内务府御史处御史裴贤见过七爷,入职已久,一直未能前来拜会七爷,恕卑职无礼了。”
来者不善,而怡亲王嗓音却略显慵懒,对待来人的态度像是他漫长浮闲中一段无聊的排遣,“都察院机务繁忙,裴大人一定鲜少有余瑕,何来无礼之说?今日光临本部,本王那几两好茶也有去处了。”
说罢沉下已久的目光方抬起,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正视,不至于如临大敌,不过还是让他心里产生了一定危机,公正客观来说,裴贤的气度称得上是为官的根苗,虽有几分做作,不过无伤大雅。在他的审视下如此,在姑娘的眼中何尝不是一种吸引。
裴贤心中毫无底气,怎敢前来会敌,佳人在侧,欲图求得欢心,她身边所有的男人都会变得自命不凡。
玉阶上的王爷,就像宫阙下的一根檐柱,日正日斜,都有他常立的影子,命根里打着皇室血脉的高贵烙印,一眼煌煌,一言娓娓。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身架摆得太高,就难以低头,会错过与姑娘的眉眼相顾。裴贤提唇,淡淡一笑,他谈不上胜券在握,却也多了几分把握,烟琢那样的姑娘,她挑剔的不是一个男人的身份门第,她挑的是一颗真心。
标准的一套礼节演绎完毕之后,一人客气相邀,一人欣然应约,躲开外界的耳目纷杂,矛盾和冲突在茶香中酝酿弥漫。
皇室的尊严在开局有先天的优势,怡亲王执意不开口,便要由裴贤要去拆封话题,虽然两人暗中较劲已久,天子御下的良臣,还是要把政务放在首要。
裴贤道:“敢问七爷,上月底的账册,不知内府何时能够出示?”
怡亲王从杯口吹出一捧茶汽,隔着烟雾缭绕,淡声道:“再等等吧,明日六月六,是先帝的忌辰,我还要随圣驾前往皇陵叩谒梓宫,回来之后我尽量催部里的人手,让他们加紧出活。”
摆出祭奠皇陵的大事堵他的口舌,裴贤无从反驳,便笑道:“如此,卑职也不好再过多催促,只是差事拖滞,若皇上日后垂询,恐怕不好交差。”
闻此怡亲王微微一哂,“依我看此事不难办,我想裴大人在皇上面前没有不便之言,如果皇上过问起内府的账目,你如实相告便是,如果皇上没有闲心过问,裴大人不妨主动一些,可以效仿之前,向皇上进言弹劾本王。”说着幽幽一声叹,“不过皇上政务繁忙,若事事都要上烦睿虑的话,是否太过不体谅圣躬了?裴大人自己觉得呢?”
既然是裴贤当先亮招,暗示要在御前揭露他不配合御史处查账的意图,怡亲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他“善于背后告黑状”的行径狠狠嘲讽一番。
裴贤深具才学,但是在官场上的经历实在浅,应对怡亲王这样功底深厚的老手,他言辞不如他圆滑,反应不及他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