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道是,“祖上是增城的,卑职打小生在北京城长在北京城,这道菜卑职祖父爱吃,隔没几天就念叨,家里也经常做来吃,只不过京城荔枝木难寻,一般用的都是寻常的柴火,没想到今儿给撞上正经材料了。”
恭亲王想了下问,“刘墉是你什么人?”
刘勋愣了愣,“回六爷,正是卑职爷爷,几句话您就听出来了?”
恭亲王道,“内阁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尚书房总师傅,殿试阅卷大臣刘墉刘大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我担任《四库全书》的相关职务前,你爷爷是国史馆总裁官,算得上是我半个师傅,我记得他老人家就是广东增城人,听你说自己是那里的人,斗胆一猜没想到猜对了。府上全家可都吉祥?刘老爷子下野后,朝中不常见他的身影了。”
第11章 蟠螭
“托六爷的福,都吉祥。老爷子他身子也好。”刘勋拜个手寒暄道。
“你字写得怎样?”恭亲王略笑道,“你祖父书法初从赵孟、董其昌入手,法魏晋,学钟繇,间颜真卿、苏轼、米芾、蔡襄等各家,将各家风格化为己用,学古而不泥古,学古出新。字写得极好,而且有自己的特点,可曾师传于你?”
刘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卑职跟我爷爷阿玛走的路子不一样,他们学文卑职习武,开蒙后书读得不精进,这才承了祖辈们的福荫得以入军营当差,字写得不如各位前辈们的好。”
宋梁在一旁开他的玩笑,“这小子读书写字不得要领,在吃上倒是研究精深,六爷您不知道,起火之前刘勋抱着这批桌椅板凳刨了大半天,得把沤了糟了的地方刨干净才准许我们拿来点火,认真着呢。”
刘勋笑嘻嘻的,“不刨干净,考出来的鸡一准带着霉味儿,卑职劳苦些没关系,为大伙儿考虑呢这不是。”
富察垣业嘿的一笑,“六爷别搭理他,不等您表扬呢,先自个儿夸上了。”
恭亲王下颌抬向火堆里,“这花尾鸡烤得时候不短了吧?依你看什么时候到火候?”
话到这里,刘勋的表情正经了下来,拿着树棍挨个捅了捅火从里的七八只花尾鸡,一番祥视之后回过头道:“回六爷,成了。能吃了。”
“真成了?”宋梁问,“你可得瞧准了,这批荔枝木只够燃这一堆火,烤出个半拉生货,可全都白费了。”
刘勋道:“统领大人放心,卑职说成了就是真的成了,您下个令出锅吧,再晚肉就老了。”
闻言富察垣业抬了抬下巴,招呼手下的参领们一拥而起,把串花尾鸡的树棍从火上架了下来,扔进了随军的大铁锅里。
若按照平日,这几只花尾鸡早已经被人大卸八块,风卷残云般的消灭干净了,现在有一位龙血凤髓的人物在场,大家的姿态不得不放得端庄一些,下手撕换成了用刀片,各自从束腰带的褡裢里拿出防身用的匕首热火朝天的开始分食。
这边周驿打开了恭亲王专用的花梨木镂空提梁食盒,雍容华贵之人所用的器物都处处透着讲究,这套食盒的内屉上下分五层,打开蟠螭纹的盒盖,里面是八瓣的花式,分别盛放着银碗,银壶,银盘,银杯,银箸等餐具。
山野间的花尾鸡落进恭亲王手中的银碗里,有种飞身变凤凰的意思,气质倏然间高贵了起来,人靠衣裳马靠鞍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刘勋又往他碗里加了一株烤蘑菇,“卑职头回见个头这么大的榛菇,六爷趁热吃。”他却递出手,把这头一碗山珍野味让给了敬和格格。
郁兮原本是要推拒让他先吃的,他的一句话让她打消了客气的念头,反而受之无愧,“你先吃,帮我试个毒。”
是句玩笑话,并没有人当真,引来了一阵笑,花尾鸡被烤得油脂外溢,色泽金黄,这样的美味纵然下了毒,应该还是会有人鼓起勇气踏入这万劫不复的诱惑之中的。
周围十几双目光注视着她,可能因为真的是饿了,郁兮忽略了停留在她脸上的视线,背负着众人的期望品尝了第一口传闻中的荔枝鸡。
浓郁的油香气在舌尖迸发,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那双朱唇轻盈,上下咬合吃得津津有味,偶尔有雪绒从松枝上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唇隙里化成水珠,花尾鸡的酥肉没入她的口中,仿佛采蜜的蜂蝶迷失于花苞之间。
不是他们牛嚼牡丹一样的粗鲁,她小口吃肉的韵律轻松自在,就着火堆进食,还是体态端庄的格调。
周围人眼睛看得发直,刘勋馋得直咽唾沫,吞咽着口水问,“敢问格格,这荔枝鸡味道怎么样,您碗里的是鸡大腿上的肉,味道应该不差吧?”
郁兮的脸霍地一下变红了,这才及时给出了反馈,连连点着头道,“好……好吃的,谢谢大家让我尝第一口。”
得到了认可,刘勋昂起了头,洋洋得意看着自己的两位统领,“卑职说什么来着?还真成了。”
宋梁一巴掌铲在他的后脖上,“练功夫摔跤怎么没见你这么勤谨过呢?瞧你这点出息!”
回过头恭亲王道,“辛苦一天了,大家都动筷子吧,留只鸡等下给于钧那面送过去,他们骁骑营几人陪了我一个下午,算我借花献佛给他们的酬劳。刘勋你也留下来,若不是因为你,今晚也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