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顾念念被外公外婆接走,妈妈也住进医院,她根本不觉得妈妈有哪里需要住院,她只是有点不开心。
外公和医生交谈时顾念念就在旁边,医生说妈妈是重度的抑郁症,已经自残过很多次了。
顾念念听了后闹着要去看看妈妈,外公不愿意去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抵不过外孙女的哀求,不情不愿的挪到了病房。
顾念念到病房的时候,外婆正坐在床边擦眼泪,看到顾念念来,立刻将身体背了过去。
妈妈一如既往嘴角噙着笑容,看到顾念念来,笑容更浓了。顾念念这时才注意到,妈妈的嘴巴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白的像一张白纸。
顾念念牵着外公的手,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早就说了我不同意你和这个季峰在一起,你不听,和我们断绝关系也要和他在一起。这才结婚多久?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真要把我们老两口急死了你就如意了?”
可能是说话太激动了,外公把她的手捏的有点疼。
妈妈注意到顾念念皱起来的眉头,将她拉到怀里:“爸,我对不起你们。”
在妈妈怀里的顾念念真的十分安心,她耳朵里传来外婆的抽泣。
顾念念感觉到妈妈身体一瞬间有点僵硬,然后缓和下来,没有说话。
顾念念六岁的时候外公送她去了附近一所私立小学,平时白天只要一有空她就跑去医院陪妈妈,晚上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妈妈的气色逐渐变好,顾念念看得出来。
外婆也说妈妈没有再伤害自己了,顾念念很高兴。
顾念念学了怎么煮泡面,妈妈说她煮出来的味道和别人不一样,格外好吃,还说她小小年纪就会煮泡面,很厉害。
每次顾念念煮好了妈妈都一口气把一碗泡面全部吃完,外婆拦都拦不住。
妈妈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灿烂到有时候我也会恍惚以前的事到底发没发生过,我想她应该是走出来了。
那天晚上顾念念睡在妈妈身边,妈妈把一直带着的金色鱼尾手串摘下来,手串看起来并不贵重,她给顾念念带上说:“这是在佛寺开过光的,以后能保佑我们念念岁岁平安。”
但是妈妈眼睛里明明就是浓重的哀伤,很像自己以前喝过的止咳糖浆,又厚又重。
夜里顾念念悄悄地许愿:“老天爷,让我妈妈不要再难过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离顾念念七岁生日还有两天的时候,妈妈因为服用过量安眠药抢救无效死亡,她走的很突然。
医生走出抢救室的门,摇了摇头,顾念念就突然理解了爸爸离开家的那天,妈妈为什么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了。
人在极度崩溃的情况下是不会哭的,就像现在。
四周明明很嘈杂,但是从医生摇头那瞬间,她的世界那瞬间只有微微的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顾念念怔怔地看到了外婆踉跄一下,随后就倒在地哭比她还像个小孩子,没一会就晕了过去。外公跌坐在地上,楞神后又急急忙忙去扶外婆,他们背影看起来十分单薄。
后来妈妈被盖上了白布。
外公外婆好像一瞬间老了很多,两个六十几岁的老人一直在医院忙忙碌碌的。
在一切妥当以后,外公突然倒下了,医生说是气急攻心导致的偏瘫。
顾念念记得那天外婆坐在病床边,背对着她颤颤巍巍给外公喂药,外婆没有转头,话却是对她说的:“念念,外公外婆老了,照顾不了你了。我们联系了你爸爸,他会照顾你,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她瞧不见外婆的表情,却能看到外公没有偏瘫的那半边脸上表情十分愧疚。
顾念念听话的点了点头。
顾念念听了好多的话。
他们说爸爸当初是个穷小子,外公家却是ja市一家有头有脸的房地产公司。
他们说妈妈去公司玩,见爸爸第一面就看上爸爸了。
后来的故事就是穷小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接管公司以后越来越忙,分歧越来越大,几年前和妈妈大吵一架后离婚。
他们还说爸爸带走了公司大部分的重要资料,这两年陆续搞黄了外公公司手上谈的几个项目,使得外公公司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
他们说这些事外公一直瞒着妈妈的,最近不知道妈妈从哪里知道了,病情反复,撑不住就了结了自己。
男人将顾念念领回了他的家——安市区市中心的一套小洋房。一起回家的还有葬礼上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和那个给自己递手帕的男孩子。
那个男生只是静静地站他们身旁,他长得真的好看,好看到谁都忽视不了他。那一双丹凤眼好似一潭清水,看人的眼神却总是淡淡的。如果他生在古代,这气度肯定是个少爷。
一旁的男人开口打破了屋子的尴尬气氛:“念念,这是……严阿姨,这是哥哥。”
面前漂亮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满意男人这个说法,笑容有些僵住,看起来有些不快。
男孩却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扬起了头。盛夏的阳光像是被揉碎成了金子,全部撒进了他的眼睛,他眼底星光点点,薄薄的嘴巴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