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狭眸,宋嘉彦这一走,只怕还有躲着柳家人的意思,可惜此番接了贩私盐案的是皇城司,柳家势必难得回转,而萧惕要递的消息必定也递过去了。
裴婠心中稍定,却不知该如何找到给宋嘉彦定罪的实证,毒药事发,如今的宋嘉彦已站在了悬崖边,只差最后一推便能令他万劫不复,可这最后一推是什么呢?他如此对自己的亲娘,也不知夜半三更是否会做噩梦?
忽然,裴婠眼底闪过一道锐芒,招过石竹,轻声吩咐了两句。
……
自入秋开始,兰泽院的明艳海棠,清雅湘竹,都败的败,黄的黄,如今入了冬,墙角一株腊梅却暗暗冒了花苞,嫩黄含苞待放,只怕在等一场大雪,裴婠这日命下人修剪海棠树枝,又令人清扫委地的湘竹枯叶,正忙着,雪茶从正院方向来。
“小姐,刚刚舅老爷来信,说再有两日便要入京了,夫人和老爷看完信,正吩咐下人打扫客院。”
裴婠挑眉,她舅舅一家要来了?
元氏出自岭南忠义侯府,曾是个三代的世袭,到了元氏父辈,恰好世袭断了,虽则如此,元家仍算岭南名门,元氏是府中嫡长女,本有个亲弟弟,却在幼儿时便夭折,而如今这位舅老爷元思南,却是元氏的庶出弟弟。
元思南如今在利州任利州知府,想来也是因述职入京,他们祖宅在岭南,此番入京自然是要住在他们府上的,想到这位舅舅,裴婠叹了口气。
元思南有如今的官位,多是因自己父亲帮忙,前世长乐候府出事,元思南倒也象征性的奔走一二,然而很快,元思南发现事情不妙难以挽回,当下便避祸在外再也没管过长乐候府的事,裴婠至死时都没再见过他们。
裴婠不怨舅舅一家,他小小一个知府也救不了侯府,可他们后来为了不受牵累,便连暗地里的关切也无,在侯府家破之后,更好似不认她这个侄女似的无一问候,此间种种,属实叫人齿冷,如今他们要来便来,只当远亲借住半月,如此而已。
裴婠不放在心上,元氏为了迎接元思南一行却颇用心思,虽非一母同胞,可元思南是元氏家主,她如今也只这么一个兄弟,自然还是颇为顾惜。
裴琰回府,得知舅舅一家要来,撇撇嘴,“元琼又来抢我的宝贝了!我得赶紧藏起来!”
元思南有一双儿女,长子元琼,女儿元瑶,和裴婠兄妹年纪相仿,六年前入京时曾在侯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元琼亦好武,看重了裴琰收藏的兵器便要讨要,裴琰吃过几次亏后对其颇为警惕。
元氏听着这话失笑,“早些年不懂事,如今都长大了哪里还会讨要东西?”
裴婠听着这话暗哼一声,前世的舅舅家也在这年年底入京,彼时哥哥战死,父亲病重,整个长乐候府没半点生气,舅舅家住进府中,待离开时元琼却还是讨了两件东西,美其名曰带走裴琰之物睹物思人。
裴婠老大不欢迎这家人,可在三日之后,元思南一家人还是在傍晚时分到了侯府门口,他们上次入京还是三年之前,此番来带了厚礼,一入府门,元思南夫妇便对裴敬原和元氏一番寒暄恭维,元琼和元瑶则盯着裴婠看。
元琼模样还算清逸,奈何身量不高,如今虽然无往年那般跳脱无矩,却一站在裴琰身边便被其风仪压了下去,他定定望着裴婠,没想到裴婠越长越好看。
元瑶一袭湘裙站在他身边,也盯着裴婠二人发愣,她比裴婠还要大几个月,故而裴婠以表姐相称,见裴婠毓秀清妍,貌美端方,而她自己却桃腮小眼至多称得上憨态可掬,不由暗地自惭形秽起来,眼风一扫裴琰,却双眸一亮。
长辈们笑语一路,小辈们多年再见略有生疏,至正堂方才正式拜见,元思南也算样貌清俊,只是如今略有发福,而钱氏的样貌就更普通了,可到底也是出身官门的一州知府夫人,颇有大家闺秀之仪,先叙了旧情,问了近况,便入晚宴为一行人接风。
裴敬原和元思南一番对饮,元思南笑道,“此番入京述职,本不想带她们来,可她母亲说他们年纪不小,得多见点世面了,这才又将他们带来,我们一家四口要叨扰你们了。”
这话意味深长,小辈们都在,便按下不表,一番觥筹交错,宴后裴敬原和元思南入书房,元氏让裴琰二人带着元瑶兄妹逛逛,自己则和钱氏说话。
一离了正堂,拘束了半晌的元瑶兄妹活络起来,裴婠有从前记忆,总是热络不起来,裴琰见长大后的元琼不似从前,便也热忱了几分,先带着兄妹二人逛了园子,待走到了兰泽院之外,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几声啾鸣。
元瑶笑问,“这是什么响动?”
裴琰看了裴婠一眼,无奈道,“是婠婠的小宠。”
都说到了这里,自然要去看看,四人入内,一眼看到了轩窗下的鹦鹉,鹦鹉见着生人,抖羽振翅好一番扑腾,又尖尖的喊,“三叔!婠婠!三叔!婠婠!”
元瑶一讶,“天!会说话!婠婠我知道,可这三叔是何意?”
裴婠苦笑道,“是忠国公府的三爷,这鹦鹉便是他送的,他比我高一辈,我叫他三叔。”
元瑶闻言只以为当真是年纪大的长辈,一时兴趣寥寥,又因赶路多日实在劳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