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便见宾馆大门渐渐合上,那像是个空间通道的出口。
出去后是另一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情绪纷繁,扰的他怔怔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动弹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着昨晚居然失控大哭,还是为着将那么大个把柄送到个小姑娘手里,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
……
到了片场,陈昊宇发现,的确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在宾馆的时候,鞠礼还像对待朋友一样轻松待他。
可到了片场,他们就只是有工作交集的秘书和演员而已。
他突然觉得,自己难得拥有的‘我哭你见过’的交情,是那么的短暂。
这份友谊如一颗流星,璀璨耀目,划过天空之后,就消失了。
她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叫他‘陈老师’,跟叫编剧‘肖老师’的样子没区别。
一进了片场,他就被安排化妆换衣服,出来后,他看见鞠礼站在并不很远的地方,可他们之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仿佛是千山万水,阻隔了他们。
想说句话也难,眼神交流也没有。
昨晚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那种全部情绪倾泻而出的交心时刻,好像只是一场梦境,梦境褪去,废墟一片。
世界恢复原状后,他还是那个要防备所有人,被所有目光用放大镜盯视,不能有瑕疵的流量明星——很多秘密,连经纪人也不能说,谁都可能为了利益被判你。
亲人也无法说,没有人能懂你这份孤独。
为了人设和舆论安全,朋友也没有……
站在人群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又成了孤岛中的棍子。
直挺挺,干巴巴。
而站在不远处的鞠礼并不知道陈昊宇此刻的心情,她虽然知道了作为明星他压力很大,却并不知道敏感脆弱的他如此孤独,且不懂得和孤独和平共处。
如果她知道,她会明白,为什么他在面对她时,会显得那么单纯。
她站在钟老板身边,默默的观察着整个片场儿,观察摄像机和摄像师,观察导演,观察执行制片,观察剧务,观察每一个人——通过观察,她竭力吸收着陌生的信息,和新鲜知识。
耳朵里听着白萌向钟老板汇报工作,她注意着白制片人对一些专业词汇的使用,努力记忆和理解这些词语。
她坚信这些知识最终都能用上,于是如饥似渴。
“把跟组会计喊过来。”钟老板认真听完了白萌对一些工作进度和状况的汇报,开口命令道。
白萌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两瓶冰水,递到钟立言和鞠礼手里,才转身离开。
鞠礼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冰水,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笑容——她相信,在此之前的白萌,是不可能会管她渴不渴的。
而现在,她通过一些事取得了白萌的些许尊敬,也因此换来了来自对方的善意。
然后,就在她为着‘一瓶冰水’的变化而得意时,钟立言又将他手里的那瓶也塞给了她——她瞬间变成了拥有‘两瓶冰水’的富豪。
不过这种富有感还没深入体会,她就意识到老板可能是胃不好,喝不得冰水。
她忙开口道:“您稍等一下。”然后转身就去问剧务,那里能弄到温水。
被人一路指引到取水点,却发现没有杯子。
边上人行色匆匆,她想要拦住谁问一句都难。
正准备到后面支起的棚子里找找,她一眼瞧见坐在树荫下小马扎上的长腿女人。
这人年纪很轻,长相出众,尤其有一双英气十足的长眉。
“你好。”鞠礼凑过去搭讪道。
对方抬起头看她,将整张脸暴露在了她面前。
真漂亮……
鞠礼由衷的赞叹。
这妹子不是纯情小公主式的美,而是一种林青霞、王祖贤式的美,透着几分英气和灵动,美的很有辨识度。
“啊……请问这边有杯子吗?我想从那个热水壶里倒点水喝。”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几秒,她才赶在对方不耐烦之前开口询问。
妹子没有说话,将手里的东西扣在边上,起身走到棚子里,翻了一会儿,捏出个一次性纸杯子,“够吗?”
这把声音清润,竟也出奇的好听。
“够了,谢谢。”鞠礼忙道谢,见对方又坐回去,她想了想,转手将自己搂着的两瓶矿泉水中的一瓶放在对方脚边,“请你喝。”
说罢,她也不等妹子回应,转身跑回长桌边倒温水。
然后,她就听到那妹子在身后带着笑意说:“谢啦,小姐姐。”
语调洒脱,有种青春无敌的率真爽朗。
鞠礼回头朝着对方灿烂一笑,阳光被树叶遮蔽,笑容在树影中,却仍然亲切又亮眼。
再回到钟立言身边时,她捧着温水,笑容甜蜜。
仿佛刚从哪里偷喝了一大口蜂蜜似的。
钟立言正听跟组会计汇报预算和实际支出的差额,目光落向鞠礼时,不自觉顿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回会计脸上。
鞠礼走到老板身边,悄悄将水杯递到他手边,他像手上也长了眼睛似的,一把就捏住杯子,送到口边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