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傅杳是觉得, 当初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别人给他取的。但这到底是猜测而已, 事实究竟是什么, 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将剑收起,傅杳准备离开,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身着雪白里衣的皇后。
她大概是刚起来。
“不睡?”傅杳没急着走,反正在这和在道观都是一样,看皇后像是特意来找她的样子, 她不介意多待一会儿。
“睡不着。”皇后说着, “刚刚做梦梦到阿毓了, 突然就醒了。”
“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想着管别人。”傅杳道。
皇后笑了下, 道“不瞒你说,虽然现在被禁足着, 但我这心反而还踏实一些。”翊坤宫的宫门关上,外面的事就和她再没干系, “我爷爷说过, 我爹性子过于绵软,不到退无可退, 他就会一直妥协。永安侯府这个家, 他当不起来,能不败就行。唯一有希望担起侯府担子的只有阿毓,但是现在阿毓也走了,与其让侯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还不如早一步将他们打入深渊。只要小五好好的,那将来侯府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些她都想好了,现在就希望宫外的爹娘能安安心心地坐好冷板凳,不要再闹出幺蛾子。
“你这个女儿当得有些辛苦。”傅杳踹了个椅子在她面前,自己则靠在窗边,任由月光从她背后洒下,在地上剪出一道人影。
“其实还好。”皇后道,月光下,她的脸庞有一种刚毅的美,“只要不把皇帝当做丈夫来看待,只安安稳稳地当着皇后,不为他吃醋,不为留住他而挖空心思,就也还行。虽然失去了自由,可也得到了权利。后宫里的女人,没有爱依旧能活,但没了权利,必然会死得很快。”
说到这,她朝着傅杳露出些不好意思来,“今夜我似乎有些多愁善感,把什么都倒给你听。”
傅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了解一下后宫女人的生存之道。”
“那我还是别说了。被困在这方天地里的女人,大多都是身不由己。哪怕我身为皇后,又有什么资格来轻鄙她们呢。都是可怜人罢了。”皇后说着,换了个话题,“观主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天南地北也确实都走了一遍。”主要是为了学习方术,不得不到到处奔走。
“我其实也去过一趟嘉峪关。”皇后像是把秘密说给傅杳听一样,声音还压低了一些,“偷偷去的,这事我爹娘至今都不知道。当时我要去外家,结果我爷爷悄悄带着我去嘉峪关绕了一圈。嘉峪关可真美,有时候我做梦都会梦到那里的黄沙。”
她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有再去的机会,但现在,这辈子都只能在梦中回顾了。
“嘉峪关确实很不错。”傅杳也道,“出了嘉峪关一直往西走,那里会更漂亮。你能见到成群的雪山,还有山下的牧场。虽然我们总瞧不起匈奴鞑子那些人,但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牛肉羊肉做得比我们中原地道。”
“我都没品尝过呢。”皇后有些遗憾道。
傅杳拍了拍窗户,“现在已经进入四月,雪山正在融化,丰茂的草原刚刚长起。只要你敢翻过这道窗户,窗外就是贺兰山,过去就能尝到马奶酒和烤全羊。”
皇后愣住了,她是知道傅观主有些特殊的能力,但现在那个窗户……
“真的能去?”她很好奇,可身体却没动。
“你不信我?”傅杳扬眉道。
“怎么敢。”皇后摇头。
“那明明想去,为什么不过去呢?”
皇后张了张嘴,最后长叹道“我是皇后啊,又怎么能离开这里。”
“是啊,明知道不能离开,却还要提这些。”傅杳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轻轻道“是想爷爷了吗?”
一句话,让皇后湿了眼眶。
做梦不是梦到阿毓,是梦到了爷爷;嫁给宁王不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能守住爷爷的荣光;忘却前尘,换掉自由,是闵家没了爷爷,已经无人能支撑起这些。
她不后悔付出一切,只是在很疲惫时,会很想他老人家。
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眼泪逼回了心里,皇后起身道“我有些困了,多谢观主陪我一起消磨这些时间。”
傅杳一笑,人往窗外一倒,消失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中。
月光虽然冷情,但却非常公平。
帝王家能享受这般月色,街头的乞丐也一样能望月思怀。
傅杳走到寂静的长安大街上,清冷的月色如影随形。她走到定国公府时,定国公府的大门自动打开,待她进后,又悄悄关上。
绕过影壁,穿过游廊,重重大门次第渐开,柳让花止,傅杳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思怀院。
院里,灯光还亮着。初春的天气透着一股子的闷,书房的窗户被打开着,窗内有个人正在看着公文。
傅杳站在窗外的树下,看着里面的人蹙眉写着什么,任由落下的树叶掉在她的肩头,她一动不动,眼睛始终看着里面的人。
烛台上的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眼见着东方既白,窗内的人竟然一夜未歇。还是仆人端了热水进来此后他洗脸,他才惊觉一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