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此番动荡全是太子之位引起的,有些事情能交底,有些事情原是不该胡乱置喙,但他心里发沉。
“除非翻案,否则三殿下无望,”肃宁侯彼时悄悄与蒋慕渊道,“如今局面,大殿下一片光明,只是他、他不是个好人选……”
蒋慕渊也知道孙祈能力与野心不相称,可他更不能让孙睿翻盘。
孙祈哪怕出昏招、再胡来,心里还是念着天下太平的,左右近臣们好好劝劝,十之八九拉得住他。
孙睿不同,那就是一个疯子,天下都不顾,还指着他听百姓心声?
原想着浑水摸鱼,把圣上的伪装撕开、露出他对孙禛的偏宠来,却没想到,孙睿釜底抽薪了。
退一步说,蒋慕渊“嫌弃”孙祈,孙祈却还不一定能顺顺当当上位。
孙宣是不是真的不争了?
孙睿难道就束手就擒了?
若眼下是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蒋慕渊无论支持孙祈,还是支持孙宣,都是一步可走的棋,但事实并非如此。
京中还不明显,但其他地方,尤其是经历了战事、或是为了支持战事而不得不加重赋税的地方,百姓怨声不小,全靠地方官员支撑着。
蒋慕渊前世看过如此情景,那都是一把把拉满了、要绷不住的弓,一旦再有状况,弦就要断了。
等一处乱了,很快,处处都会乱。
前世天海南北的起义、绿林、占山为王,不都是这么来的嘛。
这片土地,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也就是蒋慕渊宁可背负欺君罪名,也要和肃宁侯一块瞒下蜀地真实清算状况的原因。
不给圣上折腾的机会。
反正,这几年,他东拉西扯、忽悠圣上的时候,欺君的事情就没有少做。
第1049章 铺路
下午时,蒋慕渊入御书房。
圣上靠着椅背,在他行礼之后,抬了抬眼皮子,道:“前后一年,阿渊辛苦了。”
蒋慕渊嘴上自是谦虚一般。
圣上叫他坐下,让韩公公把先前确定封赏的折子拿给他看。
蒋慕渊看了,猜到圣上的意思,便道:“户部又在为银子发愁了。”
“是啊,”圣上就喜欢他这般上道,笑着哼了声,“朕也是不知道赏你什么才好了,金子银子的,你不缺,朕却还给不起了,这叫什么事儿!朕就先欠着吧,就当你借舅舅了。”
“舅舅,”蒋慕渊叹了声,“这事儿吧,怪就怪至今没有把董之望找出来。”
当初,他拿董之望和南陵所谓的金山银山当说辞,让圣上放弃半路杀孙璧的念头,又下旨调兵江南防备东异,如今仗打完了,这事儿必然要给个交代。
蒋慕渊自己不提,圣上也必定要提,那干脆他自己说。
圣上听董之望名字就冒火。
皇太后训他,说他突然毒杀陶昭仪是失衡的原因,但在圣上看来,远在那之前,孙睿和孙禛就已经生了大矛盾了。
京城是他的眼皮子底下,两个儿子但凡有什么冲突,早就让其他人发现了。
可见,真正的矛盾发生在他们所有人都顾及不到的南陵之行上。
孙璧说过,孙禛的胳膊是他算计残的,但其中亦有孙睿的手笔,孙睿丝毫没有顾忌过孙禛的伤势,做事顾前不顾后。
当时圣上就疑心上了,如今反过头去看,更加坐实了这一点。
他从不认为孙睿看穿了他心中真正属意的是孙禛,起码当时没有,后来立太子之事作废,是因赵方史的缘故,这也不是他设计的,孙睿不至于把这一笔记到他头上。
当然,现在孙睿极有可能是猜到了,但孙禛死了,孙睿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干系。
没有南陵反叛,没有董之望和孙璧从中作梗,弄得两兄弟之间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陶昭仪和虞氏死了就死了,孙睿却不会对孙禛下死手。
思及此处,圣上怒火中烧,骂了董之望几句:“朕看他早就被人砍了!碎尸万段!”
蒋慕渊是真的吃不准董之望的下落。
说董之望跑东异去了,当然是彼时的一个借口说辞,可事实上,依周五爷对东异内情的掌握,他们没有与董之望接触过。
此人在大军冲入南陵城当日从暗道中消失,竟是再也没有消息了。
“朕从孙璧嘴里也没有逼出句实话,”圣上道,“朝廷缺银,若能寻到南陵存下的那些银钱,能缓一大口气啊!”
蒋慕渊点头。
圣上又道:“再说蜀地,先前忙着打仗,朕都没有工夫跟他们清算,是时候好好理一理了。”
蒋慕渊再点头。
他太清楚圣上的想法了,也是算准了会有此事,才会早早与肃宁侯商议好了隐瞒。
“舅舅,蜀地的银子好找些,但估摸着数量多不了,大头还是南陵,就是轻易找不着。”蒋慕渊借着机会,把路先铺了。
圣上坐直了些,看着他问:“具体说说。”
“您跟蜀地清算,清的是那些世家大族的银子,他们扎根几百年,积蓄虽不少,但十之八九都被乔靖掏空了,”蒋慕渊斟酌着道,“您想啊,乔靖和那些世家之间是彼此利用,一次次能掏多少是多少,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