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蒋慕渊早早把周五爷从叶城寻出来,也是不想他走前世老路。
毕竟,周五爷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听了这么一桩旧事,顾云锦一时之间也情绪复杂,前程往事,如何评说似乎都欠缺了些什么,她想来想去,最后叹了声:“柳家的姑娘,怎么都……”
都那么一言难尽呢……
真论起来,文崇皇后回绝柳家很早,隔了几年,燕王爷才遇着燕王妃。
而燕王爷子嗣极其艰难,等燕王妃有孕,当年与燕王爷年纪相当的柳家姑娘早就都嫁人好多年,只怕是儿子都能吟诗作对了。
那位来宫中赴宴的柳家女,是待字闺中的年纪,这前前后后差了小十年,她去寻燕王妃说道什么?
没事儿找事儿。
找出来的还全是这种事儿。
这么一比,让顾云锦说,柳媛欺负不了她,扭头去找徐令婕麻烦,反而逻辑上还说得通些。
只是,北花园里,柳媛也是旁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话说到这儿,顾云锦也就提了贾婷拦车的事儿。
“其实也算神不知鬼不觉了,若不是贾婷听了那么一嘴,说她们是被人特特引到一块的,这事儿谁都不知道。
我问了二表姐,她先前根本没有往那处疑心,想来柳媛也是一样。
只是那位先提出来把我引下阁楼的洪少卿的孙女,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婷后来还提了一句,她怀疑三皇子的侧妃……”
蒋慕渊讶异:“赵家那个?”
“是,”顾云锦颔首,“她说,水榭那处,正好是三皇子侧妃面对的,也是她出言让我往水边看,我当时看到二表姐和柳媛在那儿,怕她吃亏,就寻了过去,走到半途,二表姐就掉水里去了。”
蒋慕渊敛眉,沉思着把所有深处其中的人的关系理了理。
“当日状况,与其说是引开你,不如说是等着柳媛与你表姐闹起来,你不痛不痒的,但柳媛一定会倒霉,”蒋慕渊道,“要是冲着卫国公府去的……
洪少卿行事也算谨慎,他不会主动去惹柳家,也不会想得罪徐侍郎,至于赵家……”
蒋慕渊思忖良久:“时间太久,我一时记不得,我让人去问问洪少卿与赵同知是不是同科。”
洪少卿留京多年,赵同知一直留在明州,两家在官场上八竿子打不着,若说有交情,只能从同科上寻些线索。
顾云锦颔首应了,想到贾婷想知道的问题,便又问了一句。
蒋慕渊略有些迟疑,却没有瞒着顾云锦,道:“极有可能是孙睿。”
“三殿下?”顾云锦惊呼出声,她的想法与贾婷相似。
若是孙睿不想纳贾婷为侧妃,回绝圣上就是了,何必用那样的法子,生生毁了贾婷。
蒋慕渊其实也不解孙睿的行事,道:“查了很久,矛头指向他,虽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但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还不知道孙睿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到底在谋算什么,因此贾婷那儿,你周旋一二。”
顾云锦压下心中惊讶,点了点头。
蒋慕渊的指尖在扶手上敲着,缓缓开口,道:“不仅仅是贾婷的事情,孙睿还做了些旁的,我看不穿,他行事说无章法吧,都有其目的,说有章法吧,他的那些目的,我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旁的不好提,金培英倒是能讲。
“金培英的篓子是孙睿越捅越大的,在京里冻死的那两祖孙,其中有孙睿的手笔,等于是他催着圣上彻查金培英,”蒋慕渊给顾云锦解释,“他知道我督察两湖,只要有证据就不会收下留情,黄印向来耿直,又与金培英有私仇,我和黄印查两湖旧案,别说金培英,两湖上下都要倒。”
顾云锦眉心一蹙:“金培英与虞贵妃是便宜兄妹,金培英是他那一支的自己人。”
金培英在两湖一手遮天,不止是他这个总督本人,底下大小官员,也都因着利益串在一条绳子上。
虞贵妃是荣宠不断,孙睿也得圣心,可谁会嫌弃自己助力多?
孙睿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断了金培英这支胳膊?
是了,他断的不止是金培英,贾佥事在中军都督府说话能顶一大半,孙睿不娶贾婷,也等于是放弃了中军都督府。
而赵知语身后的赵家,别说顾云锦此刻看不出端倪,蒋慕渊和周五爷琢磨了许久,也没有看出赵同知的过人之处。
赵同知除了在明州府为官数十年,深知明州事务之外,也没有别的能耐了。
况且,赵同知愣是长年累月,都没有爬到明州的一把手。
他的政绩考评,蒋慕渊也看过,很普通,不算出色。
为何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同知,最后入了孙睿的眼……
茶水已经凉了,顾云锦重新换了一壶,给蒋慕渊添上,她想要放上茶盖,蒋慕渊摆了摆手,直接端起来,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顾云锦支着腮帮子看他,透过氤氲热气,看他蒋慕渊那垂着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抬起来时,里头映着的是她的身影。
顾云锦弯着眼睛笑了笑。
笑过了,顾云锦才收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