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眼神。
饶是他们猜到了狄人的举动,可顾云康的话给了他们更多的信心。
“顾将军的遗体在何处?”蒋慕渊问道。
“鹤城东南一个叫兴里的小村子,我亲手埋的,”顾云康说完,与军医打了个招呼,探身把先前为了治伤从他脖子上解下来的一块碎玉交给两人看,“你们两人可能不认得,大哥认得的。”
顾致沅常年贴身戴一只玉虎,虎身已经碎了,顾云康拿出来的只余下虎头。
是不是顾致沅的遗物,也只有等顾云宴、顾云熙赶到才能辨认。
顾云康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日在北地城内,我没有追上那个带走大伯父的狄人……”
战火硝烟之中,在北地守军节节败退之时,顾云康一人想要逆行而上,实在太过困难。
见狄人大军要退出北地,顾云康给顾云骞留了伤药后,扒了边上一个死去的狄人兵士的装束,快速装扮之后,一路跟在大军之后。
这一支军队奇袭了山口关,又攻向鹤城,与守军交战之时,顾云康瞅着了机会,潜到后方偷顾致沅的遗体。
第605章 顾家儿郎
“鹤城眼看着要失守,我只能带着大伯父往东南逃,可惜力不支,倒在了兴里村外……”顾云康道。
他说得很简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言片语背后,是刀光剑影、性命相搏。
孤身面临守着顾致沅遗体的狄人,顾云康率先发难,夺得先机,但终究是一人血肉之躯,双拳难敌四手,杀得十分艰难。
此时回忆起来,顾云康也说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想了些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大伯父落在狄人手中。
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带着前胸后背无数伤痕,愣是把顾致沅的遗体抢了回来。
可前方是嘶喊杀戮的山口关,他无处可去,只能往来路策马。
失血过多,终是撑不住,倒下了。
顾云骞皱着眉,他想,顾云康这身上脸上的伤,都是彼时留下的吧。
因着鹤城大战,兴里的村民能逃的都逃了。
小小的村子,看不到几个活人。
留下来的两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拿着木棍来打他。
也是顾云康命大,挨的是棍子,而不是刀枪,要不然,半口气都不剩了。
他迷迷糊糊地冲老人喊话,说他是朝廷兵士,做了斥候才会装扮成这样。
老人听他汉话流利,迟疑之后,没有打死他,但也不理会他,由着他自生自灭。
顾云康在雪地里昏了几个时辰,再醒来时,天已经渐渐暗了。
他咬着牙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在村子边上寻了个平坦之处,挖了个坑把顾致沅埋下去。
看他在埋遗体,老人们过来搭了把手,问他:“这是哪一位将领?”
顾云康摇着头没有说,整理顾致沅遗容时,他把那碎得只剩下虎头的玉佩取下来,挂在了脖子上。
老人找了些吃食给他。
顾云康原打算休养两日便赶赴裕门关,可不曾想,狄人在鹤城驻军之后,接连几日派出兵士在附近抢夺粮食,也亏得这兴里村子有地窖,才叫他们躲了过去。
“当时我就想,我与其回裕门,不如潜入鹤城,”顾云康道,“也许在朝廷发兵之时,能有帮助。”
顾云康想了就做了,混入了抢夺粮食的狄人之中,顺利进了城。
他会说狄语,胡编乱造了身份,当时正巧有北狄增援从草原上赶来,两边融合,有几个生面孔根本不是事儿。
况且,他的脸毁了,越发好隐瞒了。
这两个多月,除了养伤之外,顾云康从狄人兵士们的闲话里得到了不少消息。
他知道朝廷出兵到了裕门关,知道他去了京城的兄弟们都回了北境,可他的消息递不出来。
等蒋慕渊进兵山口关,两军时不时交锋,战事不是在关隘之下就是在城池之外,顾云康作为鹤城守军,只能在城里着急,却出不去。
直到今日,他清楚狄人的策略,知道朝廷兵士绝对不能入城,便在城门打开之后与做诱饵的狄人一块冲出来,在人群中拼命寻找能传话的人。
顾云康本意是直直寻领兵的大将,战旗之下,总能寻到人的,哪怕说服对方、得到信任要费一番心思,但他必须做。
也许是命运眷顾,顾云康发现了顾云骞,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山口关下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向威带人退回营地,赶来增援的顾家兄弟也带兵退了回来。
听闻寻到了顾云康的踪影,顾家兄弟们奔到了军医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