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笑着道:“是四五天前搬来的,说是南方人,这几日一直在搬东西。”
说话间,那院子里出来个妇人,抬头见顾云锦打量马车,她含笑点头算作招呼。
顾云锦回了一礼。
那妇人跟身边的婆子说了两句,走过来,道:“姑娘安好。我是刚搬来的,这几天动静大,给左右邻居添麻烦了。原想着安顿好了再拜访,今日正巧遇见,先来打个招呼。”
“夫人客气了。”顾云锦应道。
吴氏出来,见了新邻居,请她入内一坐。
妇人没有推托,跟着进了小院。
“我那院子是刚买下的,那户主跟我说过,你们一院子都是女眷,我就想着要来拜访了,”妇人柔声道,“不瞒你们说,我那院子里也没个当家的,就我带着丫鬟婆子住。”
妇人自称婆家姓贾,她入京是来治病的。
“旧疾了,常年吃药,也没多少起色,”贾妇人摇头道,“去年儿子大婚,我操持下来,越发觉得身子遭不住,想着过一两年女儿也要嫁,下定决心要调养调养,干脆把家里事情都丢给儿媳,自个儿进京来了。
请的是退下来的太医,前几年也是运气,他遇了些麻烦,是我们老爷帮了把,他念着旧情,答应替我看诊。
只是这病情不是一两副药的事儿,就干脆住下了。”
吴氏爽利人,两家既是邻居,又同时女眷独自过活,不由生了几分亲切。
徐氏听见院子里动静,撩了帘子出来,见了陌生人,一时不明对方身份,只浅浅笑了笑。
吴氏与她介绍了一番。
贾妇人打量着徐氏,犹豫着道:“别介意我说话直,你的身体也不好吧?下回也让太医瞧瞧?”
话语之中的关切不见虚假,徐氏没有拂了对方面子,推辞几句,就应下了。
顾云锦站在一旁,悄悄观察贾妇人,直到吴氏送了贾妇人离开,她都没有收回视线。
从前她不爱到北三胡同里来,自然也不清楚徐家小院边上有没有搬来过这么一个邻居。
她只是想着,那贾妇人很是热情,热情得让顾云锦觉得,不用一月半月,两家就要成莫逆之交了。
不过,贾妇人五官亲和,她的热情也不叫人反感,反而很是亲切。
尤其是对方提及的太医……
顾云锦看向徐氏,徐氏的病情算不得厉害,就是拖久长久,以前换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起色,若能有经验丰富的太医调理,往后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顾云锦不想让徐氏再受罪了。
第42章 愧疚
从前世算,顾云锦年纪轻轻在岭北闭眼时,徐氏依旧在京里活着,可顾云锦清楚,徐氏过得并不好。
顾云锦被杨家送出京城那会儿,徐氏的身体就极差,整日里卧病在床,一月里有二十几天都咳嗽、惊梦,长久下来,夜里睡不好,白天醒不了,日子辛苦极了。
反倒是顾云锦,在岭北苦是苦了些,但病故的时候还算走得畅快,没有经历太久的反复和折腾。
用她自己的话说,早死早投胎,利索多了。
那个秋天,吴氏想法子给顾云锦捎了信,信上叹息过徐氏的病情。
家里的钱没少花,大夫一个个换,连侍郎府里,徐砚要名声要脸面,不肯叫人说苛待长姐,背着闵老太太和杨氏,也悄悄给北三胡同送过银子和药材,介绍过好大夫,但依旧没用。
顾云锦彼时躺在病床上,对继母与嫂嫂早已解开心结,自个儿尝了回做病人的滋味,想到徐氏比她还惨,对继母的同情和愧疚就更添一分。
忆起那些,顾云锦扶着徐氏的手,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让翠竹在石凳上垫了软垫后,让徐氏坐下:“今儿个日头不错,晒得也暖和。”
闻言,徐氏弯着眼笑了,道:“云锦也坐会儿。”
顾云锦应了。
落了座,沈嬷嬷把折元宝的锡箔一叠叠取出来,等吴氏送了客回来,院子里已经折了小半盆子了。
顾云锦一面折着,一面想着徐氏的病情。
她的长辈缘很浅。
父母早亡,祖父也战死了,祖母对他们这一房淡淡的,她与其他叔伯婶娘们也不亲,等搬离了镇北将军府,就更加疏远了。
徐家那儿,连徐氏都讨不到好,何况顾云锦?
等嫁去了杨家,在里头见识了冷暖,对长辈们哪里还有敬重和亲近?
她嫡亲的外祖苏家,远在江南,即便是血亲,长久不走动,对他们实在记不起多少来了。
这么一算,她便是有一腔孝顺的心,也没有能让她孝顺的人。
等顾云锦想明白徐氏的好,她已经帮不了徐氏了。
这一辈子,她依旧还是亲缘浅薄,但好在还有徐氏。
若贾妇人请的太医能治好徐氏,就真是太好了,哪怕是不能根治,也好过日日折腾,每一日都痛苦。
“太太,”顾云锦轻声唤徐氏,“下回那贾家大娘请太医,您让他仔细瞧瞧吧。”
刚才徐氏见贾妇人亲切,自然顺着没有拒绝,现在听顾云锦说,她笑道:“我身体还好,也一直在吃药,不算大毛病,虽说是邻居,但总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