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自行更衣,不理他,开疆在屏风外转了半天,突然从上面伸出脑袋说:“是,我喜欢上了她,许是从盯上她第一天起,就动了心的。”
祝镕严肃地说:“我和扶意,要过我爹这一关不容易,可好歹无性命之忧,你这是要豁出性命,豁出全族的生死?”
开疆抿着唇,看着他不说话。
祝镕恼道:“你不说话,是承认了,还是抵死不认?”
开疆说:“难道你以为,言姑娘与郡主频繁往来,只是一时的玩伴?”
祝镕的心一紧,随手拿了腰带束在身上,扶意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扶意在这家里做了些什么,他也略有所知。
开疆道:“我们半斤对八两,皇帝哪天要置母女于死地,言姑娘也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只是要过伯父那一关?”
祝镕匆忙穿戴整齐,到镜前整理衣冠,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好兄弟,想起了闵延仕的话,想起了他们年少时的志向与抱负。
“难道,你要为了郡主,背叛皇上?”祝镕转身问。
“这从何说起?”开疆的眼神并不坚定,但努力扬起精神说,“你真以为我要豁出全家的性命,我又不是闵延仕在家被孤立,与亲人毫无感情,我爹娘兄长待我都好,我只是平日里嫌他们啰嗦罢了。”
实则他才是啰嗦了这么一堆话,始终没有正面回答祝镕。
祝镕道:“什么是天下正义,你我是当今的臣,忠君便是正义,一朝天子一朝臣,胜亲王和世子有他们的宿命,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
开疆苦笑:“你说的我都懂,为了尧年高兴,我满心期盼王爷父子能有归来之日,可你知道的,他们归来之日,这天下……”
祝镕忽然示意他不要继续说,走到门前问:“谁在外面?”
传来争鸣的声音道:“大老爷听说慕公子来了,派人来传话,要公子一道去兴华堂用早饭。”
祝镕道:“不必了,我与慕公子有要务,这就要出门,你去厨房拿两块干粮来。”
争鸣叠声应下,似乎又在门外与兴华堂来的人蘑菇了半天,祝镕则对开疆道:“我爹知道我昨天去追扶意的事,一整晚派人盯着我,我们不曾争吵也没有撕破脸皮,但彼此都明白,这就算是闹翻了。”
“你们爷儿俩可真有意思……”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祝镕还能笑得起来,“纪州到底是太祖发迹之地,人杰地灵。”
开疆一时也乐了,凑到他身边轻声说:“就是,怎么能把姑娘,一个生得比一个水灵?”
祝镕睨他一眼,知道这小子没动好脑筋,可忽然想到扶意的家人和祖母,那位老太太也是土生土长的纪州人,可是不杰也不灵了。
开疆问:“言姑娘要走几天?”
祝镕摇头道:“若遇上雨天,必有影响,之后还要换水路,坐船更要看风向……”
想到扶意要孤零零在江上,想到自己不能陪她看两岸青山绿水,祝镕道:“昨天我真想,一路跟她而去,可身负皇命,还要顾及家人,只能让她独自上路。”
开疆劝慰:“你真豁出一切,必定不是言姑娘所愿,她只是回娘家,不是去刀山火海,你别太担心。”
他们兄弟俩一路往外走,半途遇见柳姨娘提着食盒来。
巧也是巧,她昨夜正担心找什么机会和祝镕说话,又不敢牵扯女儿卷入是非,没想到这会子一大早,她和楚姨娘去老爷夫人跟前伺候,就被老爷打发来给二人送早膳。
“我们这就要走了。”祝镕道,“姨娘照实回话就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柳姨娘打开食盒,远远看着,像是在对祝镕比划盒子里都有些什么吃的,可只有开疆和祝镕听见她说:“老爷和夫人,要言家老太太一个月内就把言姑娘嫁出去,为了三哥儿你昨天去追言姑娘的事,老爷大动肝火,最后夫人许诺尽快将言姑娘嫁出去,他才高兴了些。”
祝镕紧握拳头,可他不能坑害了柳姨娘,接过食盒道了声谢,就带着开疆离去。
一路出了家门,开疆追上他说:“没想到伯父这么狠,你不如当面去争一争,像从前那样,说些好话,哄他高兴。”
祝镕摇头:“那才要撕破脸皮,我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爹心满意足,我不会乱来,你放心。”
开疆想了想,又道:“你家这位姨娘的话,可信吗?”
祝镕蹙眉道:“我一时也分不清,不论如何,别坑害了她,就算要和我爹谈,也要迟几天,扶意还在半路上,急也急不来。”
然而他的善心,并没有被珍惜,当这天毒日高照,家中男人们都出门后,家里忽然传出消息说,兴华堂的柳姨娘,不知又怎么得罪了大夫人,被罚跪在日头底下。
眼下正值酷暑,昨日一场暴雨后,今日的太阳来势更猛宛若火烤,白天大街上都几乎难觅人影,一个弱女子活生生暴晒在太阳底下,是要闹出人命的。
这话传到老太太跟前时,柳姨娘已足足跪了两个多时辰,眼瞧着大正午,几乎能把人晒干,老太太不得不吩咐芮嬷嬷来劝一句。
可嬷嬷一进院门,惊见院当中,三姑娘护着亲娘倒在地上,王妈妈带人正一盆盆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