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人,别动怒,坐下来,好好说。”鸨母笑着走过来,将于寒舟从他的手底下救出来。
然后对于寒舟使眼色:“还不给大人倒茶?”
于寒舟便低下头,素手执玉壶,为闵修然倒了杯茶水:“大人请坐下说话。”
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柔和。
纵然她不愿意跟他走,可他到底是怡香院的客人,且是这样的身份,不论她还是别人,都得对他毕恭毕敬。
闵修然本来就舍不得走,闻言就坐下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偏头看向鸨母,冷声道:“退下!”
“是,是。”鸨母便笑着退下了,“大人有何要求,尽管吩咐。”
又对于寒舟使了一个眼色,便退下了。离开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于寒舟这才在闵修然的对面坐下。
她低垂着眼睛不说话,闵修然坐在她对面,心里郁闷,也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还是于寒舟先开口了:“我出尔反尔,只盼大人别恼我。”
闵修然心里发闷,但还是道:“我不怪你。”
他其实舍不得怪她。
她这样的情况,又是如此貌美聪明的女子,他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她?
于寒舟自然听出他的真心实意。这时候的闵修然,对她极是痴狂,说什么都是可以信的。
“大人不怪我便好。”她抬眼望向他道,“不如我弹一曲,给大人解闷吧?”
闵修然便点点头:“好。”
于寒舟便起身福了福,然后走到琴后,坐下来,为他弹奏。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跟客人之间无非就是那么点事。弹弹琴,唱唱曲,喝喝酒,谈些诗词歌赋,聊些风花雪月。
她们便是这世上最浪漫的一群人,生得漂亮,又有才情,不会嫉不会妒,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只有顶流的社会人士才有资格来这里。譬如文人,譬如富豪,譬如江湖侠客。
普通人想来这里,根本进不来。
但是其他的地方就不一样了。譬如眉儿的亲眷们,她们没有她这样的好运气,被发配到的地方,十分肮脏残酷。
至今眉儿没有见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也许她们受不了折辱,已经不在世上了。也许仍然苟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
她心里带了一点情绪,奏出来的曲音便有些伤感,听在闵修然的耳中,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我没怪你。”他忍不住道,“你不必如此难过。”
他刚刚还气她出尔反尔,可是此刻听到她揪人的琴音,顿觉不忍:“你别怕,我不会怪罪你,我以后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
于寒舟的琴音一顿,抬头朝他望去。
这男人误会了什么,她心中想道。这异样的琴声,是她故意流露的。本想通过伤怀的琴音,向他传递一种情绪,使他心生怜惜。然后问她,因何伤怀?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跟她出尔反尔有关吗?
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虽然跟她期许的不同,但却殊途同归,她获得了他的怜悯。
“是,多谢大人。”她起身福了一福。
她面上并没有松了口气的喜悦,让闵修然心里更加沉闷了。
虽然她从前也不常常笑开怀,但是此刻,闵修然忍不住想道,难道她不信他,所以才这样担忧?
可是如果想要她相信,今日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有日后他每次来见她,都待她如常,她才能相信。
闵修然情绪不佳,便没有多待,起身道:“我走了,过几日来看你。”
“是,恭送大人。”于寒舟行了一礼,目送他离开。
人走了没多久,鸨母来了。
“眉儿,你别难过。”鸨母一来,就坐在桌边劝她,“你不跟他走,是聪明的做法。这天底下的男人,既然来风月场所厮混,又有几个好的?你今日若跟他走了,来日他腻了你,又来怡香院,再领个回去给你做妹妹吗?”
她不时说着天底下男子无情,薄性,不值得信任。
而后话锋一转,让她不要对谁付出心意,即便付出了,也早早收回来。守着一颗心,才能游刃有余,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只有这样,才能过得最好。
“我懂了,妈妈。”于寒舟便如她所愿,承认了。
鸨母的潜台词很明显了,让她不要对任何男子倾心,守着一颗石头般冷硬的心,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狠狠赚他们的银子。
赚的银子怎么分?没多少落在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的手里,都被教坊司拿去了,补贴国库。
她们这些犯事之人的亲眷,就是这样的下场,命好一点如她,进了怡香院,卖艺不卖身,且因为长得最漂亮,伺候她的人是最多的,她被锦衣玉食的奉养着,论起物质生活实在是不错。
但是命差一点的,被卖去了肮脏残酷的地方,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
于寒舟本来不知道如何过作为眉儿的这一生。现在鸨母给她出了主意,她便在心中思量起来。
鸨母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见她低眉顺眼,很是柔顺,眼中顿时露出满意来。
过了几日,闵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