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镇的医院面积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除了不能做核磁共振外,基本上的设施都有。
看着呼呼大睡的李兰,方桐心说她到底疼还是不疼,还有这么久了,会不会真的伤口感染。
大概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医生总算现了身。
他进门就直接来到了李兰身前,唤醒她之后,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
比如,是怎么弄伤的,大概多久之前的事情等等。
当他转过头来看向方桐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紧,吩咐随行的护士去拿针药的时候,问方桐姓什么。
“我姓方。”
“方......”医生沉默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是镇北林区老方家的?”
方桐点点头,然后摆出尴尬的表情说:“您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医生放下李兰的脚,让她不要乱动,然后继续说,“老方家倆小子,老大叫方伟强,老二叫方伟民......你是老二家的孩子?”
他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方桐猜测应该是跟父亲般般大的。
于是叫他叔叔,问他是怎么认识他大伯和父亲的。
“你得叫我大伯。我可比你爸和你大伯岁数大,我跟你爷爷都叫大哥呢?”
原来,医生名叫张庆芳,是插队下乡时候来的这里。
他是西北人,那个年代他的老家黄土贫瘠,还闹饥荒。赶上插队就给分到了林场。
一来到这里,立马被郁郁葱葱的大森林给政府了。
更别提满山的野味,更是让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那时候的想法就是怎么能吃饱。最饿的时候,都要去偷老乡的萝卜啃。现在想想都是满满的回忆......”
护士把破伤风针取来之后,他就让李兰把屁股露出来一点。
一针下去,病房内响起杀猪般的惨叫。
肌肉针可比静脉注射疼的多了,方桐早有预见,也没被她给吓到。
“那您一直没回过家么?”
李兰的伤口比较平整,张庆芳简单给她清理了下伤口就叫护士给包上了。
“想回,可是年纪大了,懒得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黄土高坡和蜿蜒的山脉。
这种表现,方桐也常常从爷爷的身上看到。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因为李兰的脚被钉子扎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张庆芳就让她暂时留在医院里待一宿,好看看会不会出现感染等情况。
有着三代人的关系,方桐他们也没有多花冤枉钱。
安顿好李兰之后,张庆芳就邀请方桐去办公室聊天。
反正他也不是很困,倒不如听听他和爷爷之间的过往解解闷。实际上,方桐知道自己从来就每真正的了解过爷爷。
他固执死板,不愿意占别人便宜,兢兢业业的把自己一半的年华奉献给了大山,自己却没能留下什么。
只有一间瓦房,临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大伯一家人。
......
六八年,张庆芳赶上了插队的小尾巴来到了磨盘镇北林区。
一下火车,就跟着其他人迷迷糊糊地来到了林区的家属区里。
那时候林区附近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金矿,虽然产出量低,可也养活了大批的矿工。
他们到了地方就被分配到了矿区里,做一些简单的杂务。
就算是在那样食不果腹的年代,也是存在着鄙视链。矿区里从上到下一层层鄙视,就连这些插队的人员也跟着参与了进去。
头一天上工,张庆芳就被两个开小车的人给欺负了。
他们仗着自己人“多”,抢了他的窝头还有一捧咸菜丝,导致张庆芳一天都没吃到东西。
主要还是那时候他长得瘦小,看着就好欺负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胆子比较小。随同一起过去的知青看到他这副模样,相帮也懒得伸手。
于是他就这么挺到了晚上。
饱嗜睡,饿分神。肚子里没食儿,觉也睡不踏实。
工作强度不大,可从林区的集体宿舍,走到矿区至少有四五里地。光是来回走路都能消耗掉半斤的粮食。
他饿的难受,也睡不着,索性偷偷穿好衣服走到了外面,想着看能不能找到吃食。
当时正是刚入冬,赶上还是个冷冬,林区的气温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
好在那晚没风,要不然他出门都得被刮飞了。
林区家属区当时有十多户人家,东北人的习惯就是在冬天来临之前挖好菜窖。将秋末的白菜萝卜土豆存放起来,作为整个冬天维生素的摄取。
今天冬天冷的早,还没入冬前就下了两场大雪,许多人家还没来得及把菜下到菜窖。
张庆芳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冒着挨揍的风险,跑到了最近的一户土房跟前,手脚并用的将被雪覆盖的红萝卜挖了出来。
明知道萝卜冻的比冰块都硬,但是他的理智还是被饥饿给占据了。
也没离开,守着萝卜堆就啃了起来。
那个年头,家家户户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