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厅里，依旧人满为患。
有病的，没病找病检查身体的，过年了，反而人比平时还要多。
像极了清晨的超市门口。
方桐一冲进大厅里，就开始来回张望，不多时就看到梓梓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牵着手，急忙跑了过去。
“爸爸，奶奶怎么了？”
她似乎刚刚哭过，方桐心里乱糟糟地，只得安慰她说没事。抬头看了看她身边的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您送我妈来医院的？”
“嗯。”
方桐感谢的抓住她的手一个劲的道谢，这个冷漠的年代，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实在令人可敬。
应了那句话，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您别这么客气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老太太带个小姑娘，换谁都会帮忙的！”
女人不仅心地善良，而且举止端庄，彬彬有礼。
看她手里捏着费用单，方桐一把抢了过去，“我微信给你转过去吧，真是太感谢了！”
“钱的事不着急，你还是先去抢救室那边问问阿姨情况如何吧。”
方桐点点头，让周子文牵着梓梓的手，跟杨硕一起朝抢救室跑去。
速度之快，让两侧的护士忍不住阻拦。
“慢点嘿，别撞到了病人！”护士说。
“我妈在里面呢......”
“就是王母娘娘在里面，你也得遵守秩序，万一撞到别人怎么办？”
杨硕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你说话注意点啊！”
“行了，别磨忿了。”方桐拉了拉杨硕，然后给护士到了个歉。
往那头走过去之后，发现门上的灯还在亮着，方桐不免紧张起来。
“现在这帮护士脾气大的很，跟谁该她似的！”
杨硕还在嘀嘀咕咕的，方桐知道他脾气比较直爽，只是叫他别跟人家一般见识。
“不是我犟，她们确实应该注意态度。你不知道，前一阵，公司有个兄弟出了车祸，我们来探病号，他说人太多要排队进去？”
“你们来了多少人？”周子文问。
“不多啊，半个公司的人......大约五十来号吧。”
不仅是周子文和陌生的女人，连方桐都被逗乐了。心说你这是慰问呢，死人了才有这么大的阵仗吧？
“别说了，我的情绪都没了。”
方桐赶紧收敛心气，母亲确实有心脏病，这还是他姥姥那边的基因问题。
姥姥、大姨和老舅，就是因为心脏病早早就走了的。
他真怕是母亲心脏病犯了，眼瞅着过年了，喜事变丧事，那才叫天下第一悲惨。
还没等尽孝，母亲如果真撒手人寰，方桐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正当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抢救的灯光熄灭了。紧接着，以为满头大汗的男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方桐赶紧凑了过去。
“别担心，老太太状态还好......”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方桐依旧没能放松下来，等待医生的“但是”两个字。
“但是还得先留院观察几个小时。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么？”医生说。
方桐急忙抬起了手，“我是她儿子，这个是她孙女......”
“孩子让朋友照看下，你跟我进办公室唠唠。”
听到这句话，方桐的心里咯噔一下。
有医德的大夫，一般都会避讳些信息不在公开场合说出口，不用想，他就知道母亲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子文你看着点梓梓。”说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了一沓钞票递给了她，然后凑近她的耳朵说，“领梓梓出去买点吃得哄她，顺便买个红包回来。”
周子文也是东北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方桐是什么意思。也没多问，点点头就拉着梓梓走了出去。
办公室内，医生让方桐先坐下，接着倒了杯水给他。
“刚才我听护士说才知道，李阿姨原来是咱们医院的老员工了，她上班的时候，我可能才进医院。说近一点，也算是一家人了。那一家人，就不说两句话......”
医生轻轻地叹着气，然后从桌面上拿起一个档案袋。
打里面扯出一张片子，在上面指指点点，“这块阴影你应该明白是什么了吧？”
“癌症？”
方桐头皮发麻，一瞬间好像世界坍塌了似的。
他想过母亲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却从没往癌症上面想。一个辛劳工作，照顾自己的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母亲才刚退休，连福都没享就没了？
“肺癌，晚期。”医生的语气充满着惋惜，“我就猜到了她没告诉你，不过你应该也有发现的。她咳嗽可很严重了，如果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还有康复的希望。”
方桐面无表情地拿起X光片，这团黑白相间的画面，是方桐看过最令人的伤心的东西。
他却没有办法做出各种表情，只是愣着，脑子里回忆起母亲的种种过往。
“能治么，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如果健康能用钱来购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短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