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罗县停了近一个半小时，但到达津北市却只晚了十分钟。
一路上，方桐都在想着案子的事情，直到下车收拾行李的时候，才想到还有一件难办的事情等待着他。
“方桐，你想好怎么跟叔叔说了么？”
车已经进站了，方桐依旧盯着母亲的骨灰盒发呆，董琳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报丧的难度。
而且，还是通知一位上了年纪的人。
这得讲究方式方法，稍有不慎就得再送走一位。
“我想......我爸他应该不会太伤心吧。几十年都过去了，他俩都离婚几十年了。”
方桐希望像自己想的这样，更能让自己接受一点。
可董琳却不这么认为，之前她在方桐家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在方桐父亲的心里是一直惦记着阿姨的。
“那也得想好了再说。车快停了，咱们快点吧。”
5点23分，列车终于停下。
随着广播声响起，方桐排着队下了车。
下车之前，他还下意识看了看邻座的小女孩，毕竟她身上的光芒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想忘都忘不了。
下车，出站......拥挤的人流汇入这座城，然后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
生活，生存......他们背井离乡，只为三餐。
“姐夫！这边！”
李兰来接站，是方桐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直到看到梓梓喊着爸爸，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才是主谋。
“梓梓，想爸爸了吧？”方桐自如切换着状态，可董琳手里的骨灰盒骗不了人。
更何况，走的时候是三个人，现在少了一个也太明显了。
“想。爸爸，奶奶呢？”
方桐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梓梓想不想吃炸鸡，双腿朝着车站附近的金拱门走去。
“姐夫，阿......”
“嘘，晚点再说。”
方桐点了个全家桶，安顿好梓梓之后，便让董琳看着点孩子，接着拉着李兰走到了外面。
听到方桐跟自己要烟的时候，李兰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他出趟门怎么还学坏了？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惑，她还是亲自给方桐点着了烟。
吸了几口后，方桐忍不住咳嗽了下，然后揉着眼睛说出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咋这么突然......”
“大夫都说了，不超过一周。”
李兰点点头，然后做出了她几乎从没做出过的表情，安慰方桐说：“姐夫你想开点，谁都有这么一天。”
“不用安慰我了。现在我最犯愁的事，还是怎么跟方伟民说。”
“叔叔？啧，确实不好整。要不......咱们先瞒着他？”
李兰的逃避法，也不是行不通。可早晚也得有露馅的那天，并不是长久之计。
并且方桐已经发现父亲给母亲打过几通电话了，只是他没接。
至于为什么没立刻给自己打电话，可能是因为他以为母亲不想搭理他罢了。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得早点说。对了，这几天你去我家没有？”
李兰给自己点上一颗烟，然后说昨天去了一次，赶上钱芳芳休班，两人还唠了半天的嗑。
“哦。没出什么事吧？尹明有没有联系过你？”
方桐这么问，是因为他总觉得这小子还是原来那德性。
上学的时候，方桐就知道他这人小心眼，一点点事都能记恨很久。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是自己把他留在副本里遭罪的。
“没有，感觉他好像消失了似的。最近方氏家族的信息也很少见报，虽然我不看报纸。诶，内边内人的背影咋看着这么眼熟呢？”
李兰把烟头熄灭丢进垃圾箱，接着便错过方桐的肩膀，朝东边走去。
方桐心想自己这个小姨子向来都是独来独往，认识她这么久，好像也就跟周子文走的近点，而且她现在好像还没回来，她口中说的熟悉，到底会是谁呢？
想着，他回身朝远处张望。此刻，李兰已经走近了那人。
衣衫褴褛，蓬头垢发，方桐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中认识这么个人。
可等对方感知到后面有人靠近，回过身的时候，方桐整个人都傻了。迟疑几秒，迈步跑了过去。
“梁良？”
“真的是他诶？咋成叫花子了？”
经过方桐的提醒，李兰才看出来面前落魄的人是梁良。
半个月不见，他几乎瘦成了皮包骨。现在还没出正月，他就穿上了露脐装，而且好像还不觉得冷，让方桐倍感意外。
“掉下去了......”
梁良目光呆滞，口中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
方桐下意识抬手在其面前摇晃，发现他的瞳孔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两只眼球一直左右快速闪动，典型人格分裂的表现。
“喂，你咋了？小伙子？”
李兰抬手要去拽梁良，方桐急忙拦住了她，“别碰他，现在他根本看不到咱们，等我给小张打个电话。”
......
拘留室里，医生给梁良注射了镇静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