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就算是哭着,闹着,自戳双目都回不到过去,想要弥补,可是容舟痛楚的全部过程都好似在他心间无限的放大。
华容瑨被自己气得险些站不稳。
孙神医的屋子里弥散着淡淡的一股铁锈味,这味道他在容舟后来住的地方也有闻见。
这是陈旧的血液长存之后的味道。
当初他坚定容舟是迫害王府的凶手,还多次将容舟拒之梦外。
多少次容舟趴在拱门旁用那大眼睛看他,他却好似看不见一般,他的愤恨来的无理取闹,可容舟还是生生的受了。
想来他后来甚至还禁止她出现在他的院子,自己还狠下心一别五年都没有去看过容舟一眼,他甚至还将私奔被泄密的罪责无限的放大,最后归咎于容舟身上……
可他最初明明是这个家中最宠爱容舟的啊!
容舟为他受的伤,他回报的却是反手一刀。
近来华容舟的九思学堂办的火热,好些别的地方的百姓都慕名而来,商量着可否也来九思学堂启蒙。
除了要将这些百姓的事妥善的安排好,华容舟还要应付着昔日的山岚书院都“同窗好友”。
这些日子以来,山岚书院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西区的贵门子女,打眼瞧着,这些人大多都是迫于父母之命来同她交好。
其中还有一道身影隐约其间,华容舟十分熟悉。
白衣偏偏,可不就是她二哥华容琅。
这段日子被接二连三的事快要冲昏了头脑,华容舟忙着九容书铺的事情,几乎都快忘了平南王府那一家子,只可惜这人非是要上赶着出现在她面前。
华容舟实在是不愿意见到她二哥。
无非是披着温柔公子哥的皮囊,将心比心,二哥却对她毫无真心。
华容舟立刻转身离开,还不忘吩咐吴玉:“吴玉,你去将我哥和那群人挡住,就说我不在学堂之中。”
吴玉看见华容琅一下子就明朗了:“县主,我现在就去!”
华容舟回了里屋,还顺当掩住了房门,绒团在她面前抱着桃木牌子舔舐,也不知这猫儿是不是嗜酒,每回闹腾起来华容舟只消拿出这块桃木牌子,绒团就安稳下来。
静静在屋子里等着,等了许久吴玉也没回来。
一刻钟后脚步声起,吴玉苦着脸回来:“县主,二公子说一直等着你,他现在还在同朱老先生下棋,说要一直等着县主。”
“和朱老先生下棋?算了……”华容舟心里泛起了波澜,知晓是躲不过了,便抱着绒团踏步出了里间。
嵩菊开得正旺盛,淡薄的苦涩味道溢满了这个屋子,案头焚香还在微微荡起。
她二哥此刻确实在朱老先生休息的里间里头。
此刻看着案几两端正在博弈的人,一老一少聊起天,朱老先生难得兴致这么高。
华容舟在外头看着心间直叹气。
等她收拾好了心情敲门进去的时候,朱老先生正在和华容琅厮杀第二局,棋面上看来华容琅的赢面占了六成,朱老先生见她来,立刻抹着胡子笑道:“县主来的刚巧,这盘局不若县主替我解了。”
谦逊还胆子大,上京多少男儿都没有这番心胸。
朱九思现在看华容舟甚是顺眼,一个姑娘家不过十六就能敢做这般的大事。
开了一家学堂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学堂也会有账目产生,他就看着她磕磕绊绊的一路快速学着,茶馆的那个掌柜的多教了她些,有时候他闲来无事也会替她看看。
华容舟看着这棋面,只当是朱老先生不愿意自己输了这盘棋,索性站在一旁执起白子落下。
她下的随意,反正怎么落子,最后她都会输给她二哥。
但慢慢打,二人你来我往,华容舟由漫不经心,渐渐又多了几分认真。
盘上的棋子被华容琅放了水,看这局面,她居然就在她二哥面前有了赢的可能。
素手执棋,她微微抬眼看着对面的华容琅,不料对面的人也正在看她,和她颇为相似的桃花目看过来,华容舟不太舒服的别过眼神。
华容琅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奇怪了,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她。
热烈,珍视,还有些说不出的浓烈情感。
似乎是有许多的话想要对她说,却无得开口。
秋风拂过,焚香随之而来。
再抬头看去,她二哥还是那般热切的目光,华容舟自觉后颈的汗毛都快倒立起来。
眼瞅着她落子就要出了问题,朱老先生戒尺“啪”的一声,一下子拍在她手背上:“博弈时怎的走神?快给我凝神!”
朱老先生不自觉拿对启蒙孩童的态度对上了华容舟,华容舟受了这么一戒尺,恍然回神,故作呜咽着,又立刻将刚刚落下的白子取回。
企料朱老先生更是气得吹了胡子:“怎的还能悔棋?此非君子所为。”
朱老先生这样子实在是太像她父王训诫她时的模样了,华容舟被他一惊一乍,立刻软了语气小声辩驳:“我又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小姑娘。”
一句话打破了华容琅今日的所有准备,原本就定在华容舟身上的目光更是扫过华容舟的全身。
“我只是个小姑娘。”